正说着,景帝这日也不知怎的,破天荒来了这学堂,此刻从夫子身后的小道上走来,众人方要行礼,被景帝一个手势制止了。
只见辛夷梗着脖子,目视前方,大言不惭道:
“若夫子认为这样的便算是好文章,那这种臭布辛夷一日可织两匹。”
夫子伸出一只手:“哦?何解?”
“因为纯靠编啊!”
此话一出,在座没有一个不憋笑的,那夫子更是气得吹胡子瞪眼的,抄起手中的戒尺便要冲着辛夷的手心去打,两边的学生一个劲儿地使眼色,夫子都没看见,只很狠地给了两板子才消气。
“你这锦绣文章,是你写的吗?”
“不是。”
“我就说嘛,我明明捡到了你的文章,你这张哪里来的?”
“夫子这么了解每个人的学情,难道还看不出来是谁的文章吗?”
说罢,路辛夷将手中的毛笔一丢,毛笔骨碌碌滚在案几上,在那篇所谓的“锦绣文章”上沾染了不少墨痕:
“今这狗屁文章我也不写了,左右不过坐而论道,拍拍马屁,一件也实现不了,若是拍马屁,阿谀奉承,搞什么绝对追随便能高枕无忧,那还打那些仗做什么,我宁愿我现在练剑去!”
说罢,她甩了袖子便要收拾东西离开,索性如今已经是火烧眉毛的状态,谁还有心情学些坐而论道的文章。
怎知夫子打完了,又不忿道:“那么公主认为怎样的文章才是好文章?”
此话一出,路辛夷也不收拾了,她扫视一眼四周的众同窗,无一个不是王公贵族,却无一人能真正将家国大义扛在肩上的。
她冷笑道:“也没什么,只要是能激浊扬清,让贫者可饱腹、残缺者内心完满、孤独者展露欢颜、让无力者有力,悲观者前行的文章,就是好的,有用的文章。”
“与其坐而论道,讲什么大义,却不肯直视残躯,不敢直面自己的短处,只知道把下面的人的思想用一条大锁链锁住的文章,就是这天底下最有害最臭的东西!”
闻言,众人皆沉默,唯有最边上的那森抬头,看了一眼辛夷,他内心仿佛被什么东西触动,但也只是咽了口唾沫,并没有多说些什么。
夫子面上露出淡淡的笑:“公主所说,亦不无道理,只愿公主能谨记今日之言,毋只让它变为一纸空谈。”
“公主的课结了,老朽已没有什么可教授的,公主可自行离开了。”
辛夷懵懂着,但这也正遂了她的愿,她低声嗯了一声,案几上的书一本也不愿再要,一回头,看见自己的父亲正在不远处笑着望她,几分惊讶后,向着远处的凉亭走去。
路过景帝,欠身行礼后,景帝笑道:
“随父皇一起去逛逛园子吧。”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园中,沉默良久,景帝问道:
“涂山淞走了?”
路辛夷点点头。
景帝有些怅然地望着远处:“原以为你会和他一起走。”
路辛夷撅着嘴:“他自有他的命运,我自有我的路,与君同舟渡,达岸各自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