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工作只需要一个人就够了,嫌无趣的话可以先去忙别的事物。”鉴于一点习惯性关怀,克拉夫特还是可以给他一个不要自我折磨的委婉建议,“说实话,对外行人而言这只是无聊的一团湖,就算看了也需要转述解释。”
“如果不妨碍的话请让我旁观吧,万一有需要也能帮点小忙。”一个违背内心的拒绝,马丁坚持留了下来。
“那我开始了。”克拉夫特拾起小刀,从领口下刀,准备将缠结的衣物直接切开。反正他不是要全面解剖,只是简单探查一番,犯不着非常规范。
用镊子提起布料,锋锐刀刃从胸口划过,将圆环图桉剖成两半,长袍向两侧滑落,展现出粗糙的胸膛,粟粒样的密集起伏在皮下散在分布,像有什么要分离松弛的皮肤与皮下组织,在搬运中褶出古怪的皮纹,以致在胸口正中的圆形纹身都变成了一个歪扭的不规则图形。
手套保护的手指按在一块皮肤上,试着左右挪动,活动度很大,能感受到近似于两层胶皮摩擦的感觉。这让克拉夫特想起第一次触摸皮下气肿病人皮肤,呈现一种“捻发感”,不过更滞涩一些。
不像皮肉本身相连的质感,反而是种细纤维网夹层把它们黏在了一起,质地疏松、乃至蓬松。
“好像下面很蓬松,又不是空的,我不是很确定。”克拉夫特抬起手指,又按压了一次,这次他确定了这种变化广泛地存在于整个躯干部。
他扫开被割成两半的衣服,两侧衣摆各自顺着疏松的死者躯体滑落在棺底,发出些小件硬物碰撞的声音,“等等,你们没搜身?”
“没……”马丁摇头,“当时想着带回来再说,不急着动。”
恐怕是没人想去搜这么个诡异家伙的身吧?这听着就是长袍里夹了什么物件,克拉夫特循声找去,很快摸到了两个不知开口的暗袋。
他不想在这时被分散注意力,干脆切开袋子,从里面掏出一个随处可见的金属小瓶和一枚不知用途的串绳镶嵌饰物,搁在旁边台面上,待解剖完毕再另行研究。
马丁好奇地绕过棺木,审视着这两件异教徒的随身物品。他本以为会是什么狂信徒的象征物,但那个最该是徽标的饰物上没找到任何圆环相关的设计元素,仅把一块半透明宝石样矿物固定在了金属框架里,连打磨都没有,直接串起来做成挂坠。
说是异教徒首领的话,生活也是够朴素的,全身上下都搜不出钱来,很不符合第一次发现这个异教时是在因为敛财的形象。
另一边克拉夫特已经小心地划开了一个浅小三角开口,用镊子掐住边缘缓缓揭开。意外的容易,不用如解剖课上需要谨慎把握深浅、用刃口仔细分离韧性表皮与皮下软组织,他只是手腕微微用力就将虚浮的皱皮提起。
用个不恰当的比喻,他觉得自己是在撕下一片另类的橘子皮,随轻微的分离嘶嘶声,皮肤被匀速提起,白色立体丝网在下方离断,这就是他刚才感受到的疏松组织,网格间还能见到细点状物在没分解完全的疑似组织遗留物上缀生。
令人惊讶的、旺盛到可怖的生机潜藏在死皮下,那是任何人都没见过、也不敢想象的茂盛菌丝,宛如掏空山体建成的微缩食腐城市。
未等克拉夫特从这一角的骇然中回过神来,置物台边传来物件翻动的声音。
“克拉夫特教授,您看看这个,里面好像是在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