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蒙邡未答,冰忆却先道:“是,正如蒙邡所言,到手的功绩俞公子尽可拿去。”
俞乐道了声好,却迟迟无有动静。
那些黑衣蒙面人听到双方的谈话,竟也只是安静听着,无人开口,自也无人争辩。
片刻之后,冰忆问道:“怎么,俞公子看不上?”
俞乐却认真道:“非也,只是俞某不敢乱冤枉人,听说东瀛人都使太刀,这些人手上多拿着刀,但非是太刀,我若杀错了,岂非吃力不讨好?”
冰忆道:“那俞公子打算如何处理眼下之事?”
俞乐道:“好说,不若这样,我们三人当下就把这三十人给杀了,功劳还归冰忆兄等人,另劳驾冰忆兄几人同我们走趟藏锋阁,当作是卖俞某一份薄面,如何?”
此言一出,散人居众人眼中的神色更多了几分冷然与警惕。
蒙邡直接吼吼道:“特乃乃的,有话就直说,别这么弯弯绕绕的!爷爷高兴了就跟着去做个客,不高兴了八抬大轿都请不走!”
俞乐却仍挂着澹澹的笑,说道:“蒙邡兄稍安勿躁,俗话说忠言逆耳,有些话说得太直了并不好听。”
冰忆道:“所以,其实俞公子已经盯住我们几人有些时日了?”
这话有些没头没尾,实是接续前头冰忆与俞乐间的问答,俞乐也很快反应过来,说道:“也就只是这两日。”
“这些人当然也是俞公子请来了的?”
“哦不,俞某可不敢擅邀此功,仅是稍稍给了些指引。”
“那么藏锋阁要拿我们为质,意欲何为?”
“没什么,只是听说散人居不束缚来去之人,帮中之人又情同手足,便想招募些强者来藏锋阁,也想看看出了这档子事,阿亮、阿梅是否愿意重出江湖?”
听到这,冰忆就是再冷静,也无法掩饰住眉宇间飘起的杀意。
万俟夫人质问道:“这就是藏锋阁请人的态度?”
俞乐瞧了眼蒙邡,又看向万俟夫人,冷笑道:“我说过了,有些话说得直了并不好听,再者藏锋阁也不算请人,只是吞并。”
蒙邡火冒三丈,呸了口唾沫,怒道:“没想到你们藏锋阁原来是与那阉货为伍,还说什么对东瀛人和红衣余孽恨之入骨,不过一丘之貉尔!”
俞乐嘿了声,道:“没想到你的脑子也转得这么快,但此中曲折可没你想得这么简单,料来你也听不懂,就不多费唇舌了。”
言语至此,俞乐那闲聊胡侃的神情陡然一肃。
“好了,与你们说了这许多,也让你们多喘了几口气,就一句话,两个选择。
“乖乖跟我们走。
“或者,死。”
“死”字话音刚落,便有道带着惊恐的喊杀声响起!
俞乐脸色剧变,身形射离马背,腰中剑握入手中。
白玉棠也自马上飘然而起近三丈之高。
而那道喊杀声源自在他们先前所处位置的左侧。
源自当下正一手捂着脖颈,一手附后握住枪杆的陆鸿渐。
“嗬嗬”
陆鸿渐想说些什么。
或许是想说他还没活够。
又或许是想证明临死之前他还很勇敢。
因为他在察觉到那瞬致死一击临来前,他还尝试着去握枪,喊杀出声,向以往那般以攻对攻!
可血水从其脖颈间巨大的豁口汩汩淌出。
那瞪大的双眸中不多时便失了神采。
眼见同门身死,飘荡在空中的白玉棠看向下方那身着澹黄衣裙的凶徒,目中荡起杀意!
俞乐的面庞则失控地扭曲起来,以致眉间那本在夜色中不易看出的经年剑痕显得尤为狰狞!
“魔宫冷魅!
“很好,没想到你也在这!”
俞乐口中的冷魅自然不是凭空多出来的冷魅。
从阴阳谷中脱身后,冷魅与姜逸尘话别,一路向西寻觅龙多多踪迹。
最终在散人居落脚,化名墨漓。
在展天的卖力宣传下,冷魅的声名不小,可真正见过其面目的少之又少。
只有那传自前任四海会盟盟主闫卿的“惊鸿掠影”最易被认出。
冷魅便是墨漓,墨漓便是冷魅。
“天外陨星”未能出手便死在“惊鸿掠影”之下。
陆鸿渐死得并不委屈,也并不冤枉。
因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惊鸿掠影”少有人能拦住,而他与俞乐、白玉棠三人之中,他总是以攻为守,俞乐最强,白玉棠最为灵敏,拿他开刀自然也把握最大。
他一死,俞乐和白玉棠就得好好掂量掂量联合这三十名黑衣蒙面人,得费多大劲才能拿下对手了。
果然在陆鸿渐死后,俞乐并没有立即还以颜色,白玉棠则指节紧扣着双镰等待着俞乐一声令下。
恰在此时,月亮悄然探出了脑袋。
月光随风潜入林中。
树影缭绕间,一道影子映在地面上。
众人纷纷抬头。
只见那有一袭白衣剑客,脚尖轻点树梢,随之轻摆摇曳。
漠然注视着地面上的景况。
银煞门云小白不知何时也成了这场乱局的看客。
只是云小白一出现,大家就好像都知道了他是敌是友。
如果他是来帮散人居的,自是该早些出现来帮着杀人或撑场面。
既然是在陆鸿渐身死后才出现的,那该是站在藏锋阁一边的。
俞乐才想明白了这层关系,还没来得及高兴,便听得林中步履声响起。
两道黑袍身影缓缓而行,却倏忽间出现在众人跟前。
月光打照在其中一个黑袍人的兜帽中。
黑袍兜帽下是一个反射着玉瓷光泽的弥勒佛面具。
俞乐眼皮一跳,再抬眼往树梢上瞧去,哪还有云小白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