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能为老伯所用的力量,不过韩无月掌管的暗部、南宫雁麾下南来北往的雁翎、龙炎灵代管的义云山庄、祁天问和慕容家共同打理的桃源镇至姑苏一线,以及老伯自己眼皮底下的菊园,满打满算正好一拳。”
一面听着洛飘零言语,一面心中默数到五指之数,确定再无第六方,姜逸尘神经紧绷。
脑海中频频闪过“商人重利”四个大字,喘了口粗气后,他还是带着疑惑问道:“有问题的是易大叔?”
似乎早知会有此问,洛飘零说道:“你这算不算疑邻盗斧?”
姜逸尘盯着洛飘零良久无言。
洛飘零无奈道:“看来我种下的怀疑种子,只能我自己来打消了。”
“不错,易忠仁是个商人,可他重义更胜于重利,否则他成不了老伯的挚友。”
“十年之前,有个针对老伯的局,近乎于天衣无缝的死局。”
“那一回,包括韩无月在内,任何环绕于老伯身边之人都被算入其中,被巧而巧之地调离。”
“事发前,没人觉察到丁点异样,就算是老伯自己也是后知后觉。”
“老伯数十年来几度险死还生,独独那一次,可以说是身子躺进了棺材板,就差板上钉钉了。”
“作为老伯左膀右臂之一,易忠仁理所当然遭到重点关照,正巧彼时他与老伯离得最近,在十里地外结束了一场富商间的酒局,直接醉倒在酒楼客房里呼呼大睡。”
“那场酒局本身没有任何问题,大半月前就已敲定,而且,为能挣来足够的资金让道义盟这个庞然大物更好地运转,易忠仁也常常在酒席间醉得不省人事。”
“那天只要易忠仁照例就这么睡过去,哪怕不在半个时辰内醒来,老伯便会一命呜呼。”
“老伯死后,道义盟会土崩瓦解,易忠仁避免不了难过愧疚,可时间会治愈他,他未来的处境绝不至于像如今这么差。”
“他还可以继续当一个精明干练的商人,最重要的是他不会武功,生死容易掌控,只要不去钻牛角尖意气用事动了为老伯报仇的念头,绝不愁没人赏识。”
“或许是老伯命不该绝,或许是挚友间的心有灵犀,易忠仁沉沉睡了一刻钟后便被尿意憋醒。”
“那一泡尿把他的神经逼得很紧,让他极为不安,怎奈不知不安感何来,因为一切如常没有异状。”
“直到那时,他大可安慰自己是庸人自扰,好好睡一觉,可他还是没有太多犹豫,就下死命让特地调配给他的八个好手马不停蹄赶至老伯身边确认无碍,求个心安。”
“老伯这才捡回一条命。”
毕竟老伯与石鑫关系匪浅,石将军又与龙耀无话不谈,洛飘零能知悉这等鲜为人知的过往实属情理之中。
然而怀疑的念头一旦生根,便越发难以自制,姜逸尘听完故事后,直言道:“许是因此,易大叔更受老伯信任,也更方便其行事。”
洛飘零摇头道:“有这种可能,但你那易大叔本便不是简单的人,哪能没意识道这点,自那之后,他更为严于律己,更为小心谨慎,会出错的空间也越来越小了。”
姜逸尘随口问道:“自那之后,他便不再喝酒了?”
洛飘零道:“喝,还喝,只和老伯喝,这样既不用害怕喝得酩酊大醉之后遭人暗算,也不需担心酒后失言被人利用。”
姜逸尘有些黯然道:“纵是如此,还是有出现意外的时候。”
洛飘零道:“错不在他,他能管得好自己,却管不住其他人,他能约束得了直系下属,也约束不了更宽泛的人事物,事涉金钱之事,素来都容易出破绽。”
姜逸尘道:“那听雨阁?”
洛飘零道:“有前车之鉴,听雨阁在这方面自然更为小心,在明面上听雨阁名下没有一项产业,小银全身心地投入在管理经营中,一年不到已银发爬头,若不是师妹命人在旁好生照顾着,那家伙身体恐怕早就垮了。”
洛飘零重重叹了口气,他只有心肠再硬一些,让各个事项推进得更为顺利些,尽早结束这天下之局,才能无愧于这些石府旧人不顾一切地付出。
姜逸尘则还在做分析,说道:“听雨阁成员数量不比道义盟,加之还有兜率帮和埠济岛相助,情况是要好些。”
洛飘零坦承道:“之前做到自给自足不难,但久而久之便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了。”
姜逸尘心思转得极快,当即问道:“吕家,信得过?”
洛飘零肯定道:“只要这天下还能姓朱。”
姜逸尘显然一时无法接受这种说法,或者说难以理解吕家的想法,道:“这……算是愚忠么?”
洛飘零做了个简单的解释,道:“自家人能够活得舒心安心,家族能够存续绵延更为久远,同时能够让天下人少受苦少丢命,就算是愚忠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