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未等姜逸尘将第三口烧饼撕下来,又有一人走近。
来人脚步轻盈且细腻,体态较为矮瘦,身上散发着一股不易觉察的檀香。
来人很快开了口,问道:“我能坐这么?”
声音极为轻细而模糊,似有块布遮挡着嘴。
若非姜逸尘听觉已打磨得尤为敏锐,还真难听清来人所言。
姜逸尘倒没意外此人会问自己,这对夫妻的摊子只摆了三张桌子,最右面一张早有三人围坐着用膳,他坐的是最左面桌子,中间桌虽也只有刀客一人,可其身躯要魁梧不少,一人恐怕便占去大半张桌子,新来的顾客稍加打量,大多都会挑宽敞些的位置坐。
姜逸尘点了点头没应声,帷帽跟着前后轻摇。
矮瘦之人见状没再客气,自顾自地在姜逸尘右手边坐下,将已付完账的一盘包子搁桌上,挨个吃起来。
姜逸尘一面暗自苦笑都是能吃的主儿,一面却略感疑惑。
这人就么干吃包子,不喝豆浆,不配稀饭,不怕噎着,吞不下?
心中疑惑未有着落,却听得边上的刀客咕哝道:“怪哉怪哉,有人戴着帷帽吃饭,还有人吃东西都不摘口罩,是有多见不得人,个个都像娘们儿。”
刀客声音不大,姜逸尘倒听得一字未落,皂纱下犹在啃烧饼的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
矮瘦之人显然也很能沉得住气,对于刀客的讥讽浑不在意,继续鼓动着腮帮子咀嚼包子。
直至咽下第二个包子,矮瘦之人才轻轻呼出口气,接下来竟是从腰间拆下酒囊,拔出酒囊塞,将酒囊口塞入口罩下,仰起头囫囵灌着酒。
听到酒囊塞被拔开的声音,姜逸尘先前的不解便荡然无存,合着人家是自带酒水呢。
不对!
这味道……
压根不是什么酒水!
尽管面上不动声色,姜逸尘心中已蓦然巨浪滔天。
他一时心念电转,将一个个碎片化信息都粘合到了一起。
身形矮瘦,檀香味,发声轻细,口罩,以及酒囊。
檀香味虽淡,却总能掩盖些其他味道,比如血的腥味。
发声轻细,只因其人声线阴柔有如女子,唯有轻声细语才不好教人察觉。
吃东西都不去摘口罩,则说明其人嘴很特殊,极具辨识度。
至于酒囊当中,装的既不是水,也不是茶,更非酒,而是鲜血!
江湖十四恶人中,有一人喜啖人肉,一人好吸人血,虽不聚在一处,却被并称为血肉双屠。
肉屠余大嘴在多年前已命丧冷魅之手。
血屠顾烨,生来病体缠身,父母为之求医问药奔走多年无果反积劳成疾而早逝,其意外得一血炼之法自救,却也因这邪祟之法走上为恶之道。
顾烨身躯矮瘦,樱桃小嘴,声色阴柔,若非还有大半男子之相,已同女儿家无异。
其武力高强,技法诡谲难测,在十四恶人全存之时,实力可列第四。
姜逸尘狠狠咽下最后一口烧饼,心下警兆大作:他来干什么?
不消片刻,姜逸尘便得到了答案,因诡毒功法之故,顾烨常需饮食鲜血维持身体常态,而这鲜血来源以年少女童为佳!
牛家父女!
姜逸尘稳稳当当地端起了碗,绕过皂纱,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豆浆。
心中却在盘算着当下出手,一击将顾烨毙命的胜算。
要杀顾烨不仅需要出其不意,还要拿出最强一击。
当下姜逸尘的最强杀招自然与调动天地之力相关。
只是,他这以气调动天地之力化剑万千的速度仍不够快。
与易无生一战,若非其自觉胜券在握,有所疏忽,已然孤注一掷的姜逸尘,最有可能出现的结果是被极限反杀。
易无生曾经在十四恶人中的最高排名不过第六,纵使时过境迁,要拿对付易无生的招数奇袭顾烨,单从速度而言,还远远不够。
有何提快的方法?
姜逸尘思绪未定,碗中豆浆已将见底。
突有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南向北,由远及近。
这队人马约莫有十人,恰好也在大榕树边勒马停步!
只听马上一年轻人的声音道:“赶了几天路,总算快到了。看这摊儿早点的卖相不错,大伙儿下马歇个脚,好好吃一顿再上路。”
“好的,公子。”立即有人接茬,而后向着身后一众人高声道,“下马,吃个早饭再走。”
众人齐声应是,纷纷下马。
还有公子哥儿来趟这浑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