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商阙将五日内所发生的事徐徐道出,堂下六人在脑海中将一桩桩事件已知的详细一一串联,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这位‘甄公子’,也就是目前而言,嫌疑最大的神秘杀手,其心思之缜密,计划之周详令人不寒而栗。
便是到现在,他们都还摸不清此人的真实身份,更别说其确切的容貌。
偌大一个地煞门,堂堂七十二地煞,在晋州城里的人马有半数之多,寥寥数日过后,仅有七人残存,不可谓不凄凉,拿一个敌人束手无策,不免显得无能。
“属下无能,让敌手屡屡得逞,不能为门主分忧,请门主责罚!”洛奇低下头,拱手认罪。
余下五人见状,赶忙跟着道:“请门主责罚!”
商阙听言后,失笑道:“罪?何罪之有?要有罪也是我这当门主的作风散漫之罪,已到了这当口,便别再虚与委蛇了,我也乏了。责罚?罚你们面壁思过?还是责令自杖三十?而后再看着你们逐个被杀?”
商阙在笑,笑的很淡,很冷,便如他外表给人带来的感觉般不近人情,堂下无人再敢出声。
只听商阙忽而厉声道:“六堂主听令!”
六人似是被吓着了般,抖擞了精神,应道:“在!”
商阙睁开双眸,立身而起,逐字逐句道:“我已急信三封,一封求援天罡门,一封去追回应隆,还一封去催毕鄂快马加鞭赶回晋州。
岳衡、李安生,从南城门出晋州,去接应天罡门来人。
郑懿、颜丙强,往北城门去,接回老鄂一行。
黄庆磊你单独从东城门走,绕路子去迎天罡门的人。
洛奇,你走西城门,去接应老应等人。
这‘甄公子’毕竟势单力孤,若同时从四个方向离去,他终究分身乏术,只有机会拦下一路,要是运气好些,可能也不会碰上。
再过一炷香便是辰时,限你们一盏茶内拾整妥当,在辰时前必须出城。
同行二人若是到了时辰,在城门口候不着同伴,你们也毋须再等了,立马出城。”
待商阙语毕,六人遂应道:“是!”
与其说商阙这一席话是布置行动任务,却更像是在交代后事,让六人四散逃命。
在场六人能活到现在,显然也是脑袋较为灵光之人,已然听出他们的门主这些布置完是在分散风险、降低损失,而他自己作何打算?是要去单独会会那个“甄公子”么?
老李偷偷抬眼瞄向商阙,他忽而觉着这个比自己年轻些许的“年轻人”在堂上的身影有些孤寂,有些于世无恋。
在他的认识中,商阙一直是少言寡语的,除非是与其他门派交斗,否则都极少出言管束帮内的人员。
冷冰冰的人,总是令人不自然地敬而远之,商阙也一直都像夏日中的冰块,显得孤僻,与大伙儿格格不入。
但老李却明白,像自己这类人,能在地煞门中当个堂主,可算是给家中寻了个会定时下蛋的鸡,不论有否付出,总不会少了你的份,多劳还能多得,在当今这世道下,可谓是个雷打难撼的金饭碗了。
许多帮派都有着自己的金库,但地煞门的金库绝对是最贫瘠的,因为除了供以应急所用的资金之外,帮中所赚所得,几乎都落到了各个成员的囊中,钱尽其用,可说他们这些小堂主所拥有的大多得益于地煞门的帮规,而这帮规,便是商阙定下的。
因而,地煞门中大多明理通情的人都是打心底敬重着那个高高在上、不爱言语的冷面门主。
犹豫了片刻,老李终是忍不住开口相问:“那门主你呢?”
商阙回:“我?这‘甄公子’既是冲地煞门来的,只要我还活着,还在城中,他必然也不会离开晋州,我在此拖着他,顺道去会会此人背后之人。”
这下大伙都奇了,黄庆磊和老李更是齐声问到:“门主不是说对方只有一人?”
商阙淡淡道:“一人确已足够完成诸日来的各种事宜,但若要对我们地煞门如数家珍,掌握每个人喜好乃至生活习性,绝非朝夕可成之事,我想这‘甄公子’背后定有人在为他出谋划策。”
“愿为门主分忧!”颜丙强出言道,他的意思很明显,愿意留下来与商阙共面强敌。
商阙轻笑道:“你们出城去便是对我最大的帮助,放心,此人不会武,我一人应付得来。”
见商阙心意已决,众人不敢违拗,皆领命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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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李是六人中最后一个走出知客斋的,行步缓慢,很快便被其他人给落在身后。
他一门心思在琢磨离去前商阙所说的话,几乎忘了门主给他们下了时间限定。
——有人在为这“甄公子”出谋划策,而此人并不会武。
起先,他怀疑门主是为了他们的安危着想,以此人不懂武来诓他们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