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钟六哥旧部这事，刘某知道李大哥心里有气。这事兄弟确实得了些便宜，但这也是没办法，刘某手下在海战中阵亡了一大半，还望李大哥理解。”刘香说话仍是客客气气的。</p>
“原来香老是为的这事，多心了，这事我从未怪过你。”李魁奇立马就反应过来，刘香这是和自己想一块去了，如今的局面也只有两人一致进退，才能像过去那样保持相对独立的地位。</p>
他干脆把话挑明了，接着又说道：“不过香老说兄弟心里有气，那倒也不假，不过这气并不是冲着你香老。”</p>
李魁奇和钟斌当初是同时投奔的李旦，这两人原本就是一起在海上混的，钟斌手下也可以算半个李魁奇手下，所以这事确实是郑芝龙和刘香联手摆了他一道。</p>
“李大哥既是这般说，那兄弟就放心了。”刘香闻言回道，两人本就不是一路人，过去也有不少嫌隙，一时之间两人都不知再找些什么话说。</p>
尴尬地沉默了一会儿后，李魁奇开口道：“香老，你说咱们如今被那姓林的困在这城中，何时是个了？”</p>
刘香道：“管他娘的，反正东山湾在咱们手上，那姓林的也困不死咱们，就跟他耗呗！”</p>
金銮湾，蝰蛇已经来到定远号的船长室中，正在和石壁窃窃私语。</p>
听完蝰蛇的话后，石壁颇有些惊讶：“总座可说了为何要如此？”</p>
蝰蛇摇头道：“没说，他说让你也不要去问他，照做就是。”</p>
石壁犹豫了半天，最后答应了下来：“成，你去回报总座。这事我去办，成与不成还要看那姓郑的。”</p>
蝰蛇回报林海之后，又过了几天，一个月黑风高的清晨，铜山城里忽然燃起了熊熊大火。</p>
“总座，铜山城里突然起火了，伏路军没有传来任何军情，这厮怕是从海上突围了。”吴国毅快步走进中军帐，对正在边吃早饭边看兵书的林海道。</p>
“知道了。”林海闻言合上了手中的兵书，“派人去铜山城看看罢，海上之事自有海军应对，国毅无需操心。”</p>
此时，郑芝龙早已率领部下离开东山湾，正乘着横风横渡海峡。</p>
几个时辰前，他突然叫醒李魁奇和刘香，说是已与林海的大舅哥石壁达成了私下协议，只要交还俘虏，并且奉上三万两银子买路钱，就放他们突围而去。</p>
李魁奇和刘香半信半疑，纷纷表示大哥你走前头，郑芝龙也一口答应下来。</p>
众海盗悄悄打开北城门，登上海船，郑芝龙所部走在前头，东山湾口果然没有传来任何动静。这等月黑风高的夜晚，海船只要驶入外海，敌军再想追击就很难了。</p>
大约一半船只走脱之后，郑芝龙手下向海军部哨船交还了俘虏，那位传说中的水军将领果然还是讲信用的，也没有再发送信号，走在后头的李魁奇、刘香所部也安然离去。</p>
“他娘的，老子还以为这姓林的治军多严哩，原来也和其他朝廷武将一个德性，他那什么大舅哥竟为了三万两银子私自纵敌。”刘香独自一人站在船头，看着黑沉沉的海面暗暗忖道。</p>
这时，黄三忽然走了过来：“大哥，有个事我忽然想起来……”</p>
听完黄三的话后，刘香惊讶地问道：“你是说林海那个姓石的大舅哥是刘某的昔日兄弟？”</p>
“是啊，名字叫石壁。”黄三接着又道，“怎么？莫非大哥没有这么个兄弟？”</p>
刘香道：“有倒是有，只是没想到是他，老子还以为是同名同姓的。”</p>
黄三闻言大喜，接着又试探道：“那这事大哥怎么想，要不要去投了那林千户？”</p>
“投个屁，老子在海上逍遥自在惯了，不耐烦给皇帝老儿卖命。”刘香说着又道，“何况那石壁如此肆意妄为，我料姓林的未必能容得下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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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司令，你私自纵敌，该当何罪？”中军帐里，林海拍着帅案站起身来，对前来负荆请罪的石壁勃然作色。</p>
“属下任凭总座发落，绝无怨言。”石壁跪在帅案前，接着又道，“我与那郑贼私自议和，都是为了换回被俘虏的兄弟，何况那姓郑的还交了三万两银子买路钱。”</p>
“三万两银子？你可知郑贼在东山湾里的那些船值多少银子？”林海说着又道，“何况这是银子的事吗？郑贼是我军的大敌，如今好不容易将其围于死地，一旦被你放走，何日能灭此贼？”</p>
“林兄，你消消气，消消气……”这时，一旁的许乐天开口打圆场了，他是事后被石壁请来帮忙说好话的，毕竟俘虏里也有他和杨家兄弟的人。</p>
其实林海和石壁这双簧一方面是演给陆军部战兵看的，另一方面也是演给李、许两家看的，毕竟郑芝龙是他们的大仇。</p>
石壁把许乐天请来说好话，更显得这事确实是他私下干的，而非出自林海授意。</p>
“林某有今日，全靠义兄和许三叔提携，郑贼害死了老船主，我与他可谓是不共戴天之仇！”林海越说越激动，眼中几乎流下泪来，“如今眼睁睁看着此贼逃出生天，你叫我如何消气？”</p>
“林兄，其实这次要杀那郑贼，原本也不容易……”许乐天在一旁说了句实话。</p>
“要是请来俞大帅麾下的官兵，也不是完全没机会。”林海听到这话后，语气终于和缓了一些。</p>
“行了，林兄，这事石司令的确有错，但也情有可原。你就卖我许某人一个面子，别再计较了。”许乐天继续劝道。</p>
“不行，此事虽是情有可原，但终是干犯军法了。”林海说着又道，“石壁，免去你海军部司令之职，降为定远号船长，你可服气？”</p>
“我……服气。”石壁闻言有些吃惊，这可是事先没商量好的，他没想到会有这么重的处罚。</p>
当天晚上，林海私下找到石壁，笑着对他说道：“大舅哥，这次让你受委屈了。”</p>
石壁闷闷不乐道：“你为何要免掉我的职务？”</p>
“这有什么关系？你仍然是公司的董事会成员。”林海说着又道，“而且，我觉得你该当熟悉一下西洋战船了，要不然你这个司令也是有名无实，这次对你来说正好是个机会。否则以你在公司的地位，很难找个由头把你打发到船上去历练。”</p>
“那我的海军司令职务什么时候能恢复？”石壁仍是有些不爽。</p>
“等你能像米格尔一样指挥西洋舰队在海上决战的时候罢。”林海说着又道，“甲米地船厂的那几个大匠就要来了，等他们到来之后，公司就要开始大规模造船了，只造西洋船。”</p>
“哦？要造定远号这样的大船么？”石壁闻言也有些激动，毕竟海军是他在公司的基本盘。</p>
“不，不，那还为时尚早，木材阴干的时间也还不够。我们先从小船造起，这也是补齐海军部的短板，免得再像这次一样，郑芝龙这厮龟缩在海湾里，咱们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p>
林海说着又道：“当然，定远号也是要大改的，这事我会亲自负责。改完之后这船将会比现在灵活得多，我希望你是第一个能熟练指挥这种新式战船的船长。”</p>
“妹丈莫非在说笑，你还有时间亲自造船？”石壁闻言有些诧异。</p>
“会有的……过一段时间你自然就明白了。”林海说这话时若有所思，石壁需要沉淀下来做些具体的事，他林某人又何尝不是如此。</p>
所不同的是，石壁是需要借这些事来提升自我，而林海却是那些事离了他不行。</p>
毕竟在这17世纪初的地球上，没有人比他林海更懂风帆战舰。</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