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历山德拉眼中闪过掩饰不住的渴望，但立刻便规规矩矩地又行了一礼：</p>
“感谢您的介绍，我也很期待能去那儿玩。”</p>
随即，约瑟夫与保罗朝凡尔赛宫走去。后者虽然比约瑟夫大了一倍有余，态度却显得有些谦卑：</p>
“殿下，感谢您对阿列克谢的照顾，是您帮他找到了自己的目标。请您相信，以后您在俄国将永远有两个最真诚的朋友――阿列克谢和我。”</p>
亚历山德拉如同一个小大人般，挺胸抬头地跟在两人身后，连迈出的每一步都遵循着最标准的宫廷礼仪，显然经过了非常严格的训练。</p>
只有那双大眼睛不时好奇地向四周一瞥，才显示出她灵魂中的童稚。</p>
在安顿了行李，又简单打扮一番之后，她跟着父亲去拜见了法兰西国王和王后，接着便又和王太子一起观看剑术比赛。</p>
两名储君聚在一起不知聊着什么，亚历山德拉规矩地坐在椅子上，看着场上的贵族青年们在刀光剑影中厮杀。</p>
说实话，她对这些没有一点儿兴趣，但离开圣彼得堡之前，皇帝奶奶叮嘱过，一定要时刻遵循宫廷礼仪，所以她没有发出一点儿抱怨。</p>
而且她还要完成皇帝奶奶吩咐的另一项任务――仔细观察法国王太子殿下。</p>
不过就在她偷偷用眼角瞄向王太子之际，忽见一名十来岁年纪，穿着蓬蓬裙的女孩儿蹦蹦跳跳地走了过来。</p>
克莱门蒂妮先向约瑟夫行了礼，而后笑眯眯地向保罗屈膝行礼：</p>
“您一定就是俄国皇储殿下吧？很荣幸见到您。您一看就是位非常和蔼友善的人呢。哦，我叫玛丽亚克莱门蒂妮。”</p>
保罗皇储忙向她还礼，两人客套了几句之后，小萝莉很快便和更小的小萝莉凑到了一起。</p>
“您叫亚历山德拉呀，好威风的名字！嘻嘻，我请您吃糖吧。”</p>
小小萝莉拘谨地接过香草薄荷糖，规矩地道谢：</p>
“非常感谢您，可我手头没带什么回礼给您。”</p>
“不用客气啦。我这儿还有很多。”克莱门蒂妮笑道，“对了，您是俄国人吧，您的法语说得真好。您每天学多‘秋’法语？”</p>
亚历山德拉立刻道：“您是说‘多久’吗？”</p>
“啊，对，是‘多久’，哈哈。”</p>
“每天两小时。”</p>
两人正说着，剑术比赛进入了休息时间，一支马戏团来到了赛场中间，开始助兴表演。</p>
小姑娘们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过去。</p>
很快，一名穿着红色长袍的魔术师上了台，抬手就变出了十多只鸽子，以及一只小黑熊。</p>
克莱门蒂妮兴奋地大声欢呼起来：</p>
“哇！真是太神奇了！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p>
亚历山德拉立刻淡然接道：</p>
“鸽子事先夹在他的袖子里，而熊则在地板下面，被他用长袍挡着。嗯，一般来说，他的外套里还会藏些兔子、狗之类的。”</p>
她话音刚落，魔术师的手中就出现了两只猎狐犬。</p>
克莱门蒂妮顿时不满地嘟起了嘴：</p>
“您怎么可以说出魔术师的手法？这样看着还有什么意思？”</p>
亚历山德拉淡定地说：“是您问我‘他怎么做到的？’。”</p>
“我那只是感叹而已！”</p>
“那您就不该责怪我。”</p>
“我没有……”</p>
“您有……”</p>
“没有！”</p>
“有！”</p>
“哼！”</p>
“哼！”</p>
刚才还一见如故的两个小家伙此刻却为了魔术的事闹起了别扭，各自将头拧向了一边。</p>
保罗微笑着看了眼女儿和托斯卡纳的公主拌嘴，侧头接着对约瑟夫道：</p>
“殿下，希望您能理解，涅斯维日和斯卢茨克有大量的俄裔民众，以及东正教教堂。</p>
“而他们时常受到不公正的对待，尤其是现在的波兰瑟姆之中，俄裔被排挤的现象非常严重。”</p>
他所说的“瑟姆”，就是类似于波兰众议院的机构。目前，波兰瑟姆由主张抗俄自强的议员占据多数，正在进行一系列革除国家弊病的改革。</p>
保罗接道：“基于此，我们只能对波兰采取一些外交措施。”</p>
约瑟夫心说：俄裔团体在波兰各种闹事，嚣张跋扈，到你这儿怎么就成了被排挤。</p>
不过，国际政治就是这样，大家谁嘴里也都没几句实话，最终还是得靠拳头和脑子。嗯，也可以靠下半身，不过那只能算是一种“邪道”。</p>
他当即露出诚恳的笑意，凑在保罗耳边道：</p>
“请您相信，我对俄国在波兰的做法非常理解，就如同您理解我国在北非的行动一样。而且，我认为，俄国想要在波兰的俄裔不受侵害，最好的办法就是将他们直接置于沙皇陛下的‘保护’之下。”</p>
反正吞并波兰是叶卡捷琳娜二世的既定国策，为此也投入了大量资源进行准备，就算法国表示反对，也不大可能令她收手。所以，当着沙俄皇储的面不如顺水推舟送她个人情，然后要点儿好处。</p>
保罗有些惊讶地看向约瑟夫：“您这是出于个人的表态，还是？”</p>
“国王陛下也是这么认为的。”</p>
保罗大喜：“我一直认为，法俄才是欧洲秩序的维护者！我们两国的友谊始终坚不可摧！”</p>
约瑟夫心里叹了口气，当时拿皇跟您儿子可能也是这么热络，后来还不是狗脑子都打出来了。</p>
不过，他仍是非常诚恳地点头：</p>
“您说得完全正确！”</p>
随即，他又尽量把节奏朝自己想要的方向带：</p>
“殿下，只是比起波兰来，眼下奥斯曼才是最应该注意的敌人！我希望，俄国能作为‘上帝之矛’，将奥斯曼彻底刺穿。并且，我国也会在地中海方向全力配合。”</p>
如果能让俄国和奥斯曼多消耗几年，波兰或许就能积攒足够的力量来抵御俄国的入侵。</p>
保罗的心里也有点儿好笑，法兰西跟奥斯曼似乎还有盟约吧【注2】，怎么王太子殿下说得像是世仇一样？</p>
【注1】凡尔赛宫的大型套房里，一般进门之后会有个类似于门廊的小房间，由卫兵在此警戒，称为卫兵室。穿过这里，才能进入起居室。</p>
【注2】16世纪，法国国王朗索瓦一世在与哈布斯堡皇帝查理五世的战争中失败，于是便与哈布斯堡的宿敌奥斯曼结盟，史称“渎圣同盟”。不过这都是两个多世纪前的老黄历了。现在的法国与奥斯曼早已没有了同盟关系。</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