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林枫的话，李泰只觉得自己血液都好似沸腾一般，他本以为发现章莫也是被陷害的后，林枫的调查会陷入困境，毕竟之前林枫所有的推断，都基于章莫是要陷害自己的人，所以随着章莫也是被陷害的事实发现后，他自己都十分沮丧，觉得要给自己洗刷嫌疑遥遥无期了……可谁成想，林枫压根就不给自己沮丧发愁的机会，林枫别说陷入困境了，甚至连一点困难都没遇到一般，下一刻就找到了揪出幕后凶手的办法！</p>
而且还是足足两个办法！</p>
偏偏这两个办法，还不是模糊寻找的，而是指向性十分明确，几乎可以确定，就算找不到真凶，也一定能大幅度缩小真凶的范围，让真凶逃无可逃。</p>
如此短的时间，如此清晰的方法，对当时事实近乎完美的还原与推断……李泰何曾遇到过这样的事这样的人，以至于他看向林枫的神色，都变得有些许的崇拜了。</p>
他第一次感受到，原来人的智慧，竟是可以让人如此热血沸腾和震撼万分。</p>
别说他了，连沉稳如李震，这一刻看向林枫的神情，都有着隐藏不住的震动和震撼。</p>
他握着刀柄的手微微用力，深吸一口气，道：“末将这就让人去查，一定会以最快速度查明这些。”</p>
说罢，他便没有任何迟疑，直接转身大步离去。</p>
看着李震脚步都比平时更快了几分，孙伏伽不由笑着摇了摇头，他太能理解这些第一次参与到林枫查案中的人的内心感受了。</p>
“不小心？不得不？”李泰忍不住问道：“会是哪种？”</p>
李泰不由瞪大眼睛，在林枫这连番追问下，他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他皱眉想了一会儿，然后摇头道：“他没有告诉我是谁告诉他的，当时我的注意力也都在那场戏上，也就没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的事，若是早知道有今天的事，我肯定早就问他了。”</p>
林枫指尖彼此轻轻摩挲，他沉吟道：“知道那场戏是什么时候来到长安的吗？”</p>
“听说？”</p>
李泰见状，也凑了过去。</p>
林枫笑着点头：“难得有忙里偷闲的时间，可得抓住，毕竟……”</p>
“所以，他什么都不做，不挪动章莫，不改变章莫趴在血泊中的形态，不去做任何事，那章莫的自尽也就越真实……那么，他都做的如此周全了，他为何还会在章莫身上留下这样的伤痕？”</p>
“伤痕？”李泰一怔，奇怪道：“伤痕怎么了吗？林寺正说它是死后的伤痕，这不正好验证了在他死后，有人碰过他吗？这和林寺正你推测的章莫是被人杀害的，不正好一一验证？”</p>
林枫闻言，却是摇了摇头，道：“真凶为了让章莫的自尽更加真实，都不给章莫任何挣扎反抗的机会，就是怕在章莫身上留下痕迹，从而被我们发现章莫不是如遗书所说的那样自刎的，所以，思虑如此周密的他，又岂会因個人情绪，而犯如此不该犯的错误？”</p>
“为何非要选择那场戏，而不是其他的戏，或者其他的放松方式？”林枫追问道。</p>
孙伏伽心中一动，林枫这话有言外之意？难道林枫认为就算揪出了杀害章莫的凶手，也无法迅速破案？</p>
还是说，林枫发现了什么他们不知道的秘密？</p>
因李泰在他们身旁，所以孙伏伽也不能明问，只得按下心中的疑惑。</p>
林枫转过头看向李泰，沉声道：“殿下要知道，这种伤痕可不是轻轻一碰就会有的，不用力是绝对留不下这种伤痕的，可他在章莫死后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给章莫穿上外袍，而穿上外袍，是不会留下这种伤痕的。”</p>
李泰忙点头：“这个我知道，章莫带我去看那场戏时，专门介绍过这些，当时我去看时是五天前，现在算算时间，也就是九天前。”</p>
“哪两种？”李泰连忙询问。</p>
“九天前……”</p>
林枫摇了摇头：“线索太少，无法进一步确定。”</p>
“因为那场戏在是刚在长安城演的，他听说那场戏很有趣，知道我喜欢新鲜有趣的东西，所以带我去看的那场戏。”</p>
林枫笑道：“殿下聪慧，一点就通。”</p>
“要么，是真凶不小心造成的，要么，是真凶不得不这样做。”</p>
林枫点了点头，一边继续检查章莫尸首，一边道：“殿下可知道章莫为何会带你去看那场戏？”</p>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向李泰询问：“不知章莫在越王府的人缘如何？”</p>
林枫说道：“死后伤痕确实能验证章莫死后，还被人碰过的事实，但我不明白的是……真凶为何要碰他！”</p>
毕竟想当时，他也不比李震他们好多少。</p>
只见林枫指尖轻轻触碰章莫腰腹处的伤痕，缓缓道：“这个伤痕我一直都没想通。”</p>
这时，孙伏伽便见到林枫又一次蹲到了章莫的尸首旁，仔细检查章莫的尸首，他走了过来，道：“怎么又检查他的尸首了？”</p>
李泰瞳孔剧烈跳了几下，经过林枫详细的提醒，他终于明白了林枫的意思，他说道：“林寺正是说……想要留下这种伤痕，真凶必须是专门用力去做才行，可真凶不该这样去做！”</p>
“这……”李泰完全想不通了：“林寺正说得有理，那他还能是因为什么，专门做出这种事来？”</p>
李泰想了想，道：“还行吧，章莫为人机敏，很会说话办事，因此他很少得罪人，我也没听说他与谁发生过冲突。”</p>
“他身为殿下近侍，需要一直侍奉在殿下左右，平常几乎与殿下形影不离，所以，为何殿下没听说的事，他就能听说？又是谁告诉他这场戏很有趣的？”</p>
他重新低下头看向章莫的尸首，缓缓道：“所以，真凶的行为很矛盾，他一边不该做额外的事，一边却又做了这样的事……为什么呢？他为什么要这样做？”</p>
林枫敏锐的抓住了重点，突然转头看向李泰，道：“他听谁说的？”</p>
“这……”</p>
李泰道：“我告诉过林寺正了，他说是为了让我放松放松。”</p>
林枫缓缓道：“如我之前的判断，章莫是给真凶开完门后，正在向床榻走去的过程里，被真凶突然从背后抹了脖子。”</p>
见林枫交代的两件事都有人去办，孙伏伽也乐得清闲，他说道：“子德，接下来我们先休息，等待他们的结果？”</p>
“而真凶为了伪装章莫的死是自尽，他除了给章莫穿上外袍外，几乎没有做任何额外的事，他很聪明，知道他做的越多，现场留下他痕迹的可能性就越大。”</p>
他给了孙伏伽一个深意的眼神，道：“后面是否能有这样的空闲时间，可就未必了。”</p>
林枫目露深思，缓缓道：“只能有两种可能。”</p>
李泰眉头紧皱，他绞尽脑汁的想了想，然后道：“有没有可能是他十分恨章莫，所以杀了章莫也觉得不解气，必须得再狠狠地打章莫尸首几下，才能让他舒服？”</p>
“为何要碰他？”李泰茫然的眨了眨眼睛。</p>
这世上最无用的话就是“早知道”，所以与其事后后悔，不如养成对所有事抱有好奇的习惯，以及珍惜每一个人，每一件事。</p>
林枫微微颔首，继续道：“从他带你看戏的那天开始算，往前数五天的时间内，章莫离开过越王府吗？”</p>
李泰想了想，旋即摇头：“没有，那些天父皇说要考校我书读的怎么样，所以我一直在府里刻苦读书，章莫也就一直陪在我左右，并未离开过。”</p>
林枫摸着下巴，缓缓道：“他听说长安有新的好戏……也就是说那场戏已经在长安上演了，所以他只能是在那五天时间内听说的，而他那些天没有离开过越王府，因此，他只能是在越王府内，听说所谓的好戏的事。”</p>
李泰双眼亮起，连忙点头：“没错，肯定是这样的。”</p>
“同样的逻辑，他听人说长安城有了新的好戏，那就代表他听说的这个人，绝对出过越王府，否则这个人怎么会知道这样一件算不得多有名的事？”</p>
“还有，章莫心思机敏，既然想要哄殿下开心，就绝不会随便听人提过一嘴便带你偷偷离开……所以，他必然是十分确定那场戏确实足够精彩才行。”</p>
“可他没有机会离开越王府，那他要如何确定呢？”</p>
林枫直接看向李泰，缓缓道：“我想，除了告诉他的人，亲自看过那场戏，并且口述出了那场好戏的大致剧情，让他觉得这场戏真的足够精彩外，应不会有其他可能了。”</p>
李泰一脸震惊的看着林枫，他忍不住道：“林寺正，你真的没有偷偷跟着我吗？你怎么会知道的这么详细？”</p>
孙伏伽心中一动，忙道：“子德推测的没错？”</p>
李泰重重点头：“在带我去看戏的路上，章莫就说过那是一场很精彩的复仇戏，然后在那场戏一些比较紧张的节点，他也都会提前告诉我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让我不至于太过紧张，所以他真的是提前了解那场戏的内容。”</p>
这不相当于提前剧透吗？你竟然还很高兴，所以你去看那么惊险刺激的复仇大戏，不会只关心那个义子是怎么害死他兄长的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