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枫说完，便大步走出了房间。</p>
而房内的孙伏伽和长孙平安，则是大眼瞪小眼，脸上都充满着无比吃惊和意外之色。</p>
着实是他们谁也没想到，林枫会突然说要带他们去验证第五人的存在！</p>
要知道，从始至终，他们的认知中，就只有包括赵十五、钱波他们在内的四人罢了，真凶也一直都是从他们中寻找的。</p>
结果现在倒好，林枫突然毫无预兆的说，还有第五人！</p>
这真的，让他们没法不意外。</p>
长孙平安深吸一口气，他皱眉看向孙伏伽，道：“孙郎中，林寺正这是什么意思？他难道是想说，真凶既不是钱波三人，也不是赵十五，而是我们一直都没发现的其他人？”</p>
孙伏伽犹豫了一下，旋即点头道：“子德的意思应该是这样。”</p>
“不是……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判断？他难道发现什么了吗？”</p>
长孙平安眉头紧皱：“他检查过的地方本官都检查过了，他所有的调查经过也都在我们的视线之内，我怎么没发现有什么第五人存在的痕迹？”</p>
别说长孙平安了，孙伏伽也一样什么都没察觉到。</p>
但孙伏伽相信林枫，他知道林枫不是那种会乱说话的人，特别此案还涉及赵十五的清白与否，林枫更不会乱说。</p>
而且诸多案子已经证明，即便是他们亲眼跟着林枫调查，可林枫能发现的线索，他们还真的就发现不了。</p>
他见林枫离开了，不再耽搁，直接起身，道：“长孙县令，我们再怎么讨论也论不出个结果，不如去看看子德要怎么验证。”</p>
“这样的话，根据验证结果，我们也就能知道这第五人，究竟是否存在了。”</p>
听着孙伏伽的话，长孙平安那双鹰眼微微眯了一下，他也直接起身，沉声道：“孙郎中说的没错，我们看结果就好……只希望林寺正不是为了替赵十五脱罪而乱说。”</p>
…………</p>
房外，林枫正向会客厅走去。</p>
不用去听长孙平安的话，他就能知道长孙平安肯定对自己的话有所怀疑。</p>
不过他并不介意。</p>
会怀疑自己很正常，毕竟经过自己好一通调查之后，得到的结论就是皆有动机的三人都没有嫌疑了，按照正常的逻辑推断，赵十五那就是板上钉钉的真凶了。</p>
自己现在说还有第五人，怎么看都像是在为赵十五推脱。</p>
这让林枫也不能不感慨，四象组织的主动出手，果真是十分难缠。</p>
很明显，四象组织选择杀害曹高阳，是经过专门选择的。</p>
除了赵十五外，今夜来的三人，都是被曹高阳发现了贪污秘密的，也就是说，都有作案动机。</p>
这就给查案增加了不小的难度。</p>
而当自己查明他们都没有杀人的机会后，自己又会面临另一个艰难的抉择！</p>
如果自己为了救赵十五，违心的给他们定下杀人之罪，那无异于是让自己留下一个极大的隐患，最后就算救下赵十五，四象组织也可能会引爆这个隐患，而让自己身败名裂。</p>
可如果自己说出实话，就会如长孙平安所想的一样，相当于直接给赵十五定罪了。</p>
在不知道真相具体如何之前，在找不到赵十五之前，这无异于让赵十五背上了铁罪。</p>
所以，在刚刚长孙平安询问自己时，其实就是四象组织最想看到的画面，他们希望看到自己左右为难的样子，他们希望看到自己痛苦抉择又不知该如何的模样。</p>
他们就是希望用这样的方式告诉自己，得罪了他们四象组织的后果有多痛苦。</p>
这一刻，连林枫都不能不赞叹，四象组织这些家伙，在想要专门算计一个人时，是真的很恐怖。</p>
处处都是难题，处处都是坑。</p>
连自己刚刚都差点陷入了困境，更别说赵十五了。</p>
但……他们仍是小觑了自己。</p>
之前自己无法确定凶手是否是钱波三人之一，所以思维也没有太过发散。</p>
可现在，在确定了他们三人都没有问题后。</p>
那么一些疑问，也就有了更多的解答。</p>
没多久，林枫就重新返回了会客厅内。</p>
他再次找到了老管家，向老管家提出了新的问题。</p>
“管家，你可记得赵十五是什么时候来的？他是在顾中尚离开后多久到的？”</p>
老管家想了想，旋即道：“差不多是顾中尚离开后快要一刻钟的时间，赵十五才到的。”</p>
林枫眸光微闪：“差不多一刻钟的时间他才到……那就是戌时五刻左右？”</p>
老管家点了点头：“应该是这样，不到戌时五刻，但很接近了。”</p>
“那最后一个到达的赵员外郎呢？他又是什么时候到的？”</p>
老管家道：“赵十五离开后没多久，赵员外郎就到了，当时赵员外郎很着急，因为他已经迟到一刻多钟了，所以告知了我身份，出示了帖子后，我就让他去见老爷了。”</p>
林枫眯了眯眼睛：“也就是说，赵十五和赵员外郎，即便不是前后脚，也没差多少时间？”</p>
“没错。”</p>
林枫听到这句话，嘴角微微勾起，原本杂乱的线条，此时在他脑海里，已经开始梳理出头绪了。</p>
他想了想，又问道：“赵十五来的时候，情绪如何？冷静的？焦急的？还是不好意思？”</p>
不同的情绪，代表赵十五到来的原因也是完全不同的。</p>
林枫见不到赵十五，所以只能通过这些细节来判断赵十五究竟是为何来的这里。</p>
老管家仔细想了一会儿，旋即道：“好像有些着急。”</p>
“着急？”</p>
林枫眉头一挑。</p>
赵十五来到一个没有任何私交的官员宅邸，情绪是着急……</p>
为何着急？</p>
发生了什么紧急的事情，必须要来这里？</p>
四象组织用了什么诱饵，将赵十五给引来这里的？</p>
那赵十五后来匆忙离去，什么都顾不上，是不是也是因为这个原因？</p>
林枫大脑一瞬间出现了无数种想法。</p>
可这些想法都是无根浮萍，没有任何逻辑依据，所以最后都被他摇了摇头，甩出了脑外。</p>
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主观臆断。</p>
他深吸一口气，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出真凶，为赵十五洗刷嫌疑，同时找出四象组织是用什么算计的赵十五，找到赵十五的下落。</p>
“林寺正。”</p>
这时，长孙平安和孙伏伽也终于赶来了。</p>
见到林枫后，长孙平安直接道：“你说的第五人，要怎么验证？”</p>
第五人？</p>
听到长孙平安的话，县尉孔锋和其他衙役们，都是一愣。</p>
孔锋茫然道：“第五人？什么第五人？”</p>
长孙平安看了林枫一眼，笑道：“林寺正刚刚在询问过钱员外郎三人后，已经将他们的嫌疑给排除了，同时林寺正也说，今夜在曹宅内，还存在一个第五人！”</p>
“那真凶，想来就应该是这第五人！”</p>
孔锋愣了一下，视线不由落在了老管家身上，道：“第五人，说的是管家吗？除了他们四人外，今夜还在曹宅的，也就只有老管家了。”</p>
老管家一听，脸色陡然一白，他连忙摇头道：“老爷待小人恩重如山，小人怎么可能会害老爷！”</p>
他忙看向林枫，道：“林寺正，小人是冤枉的，小人可没有杀害老爷啊！”</p>
林枫见老管家差点被吓过去的样子，摇头道：“老管家别担心，你年岁已大，体格瘦弱，走路都没有那么麻利，根本做不到控制住伱家老爷的同时再刺他八刀，且刀刀极深的事，所以本官知道你不是真凶，本官所说的第五人，也不是你。”</p>
听到林枫的话，老管家这才松了一口气。</p>
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刚刚真的吓没了他半条命。</p>
他真的怕林枫他们这些朝廷大官为了结案，冤枉自己，让自己当替罪羊。</p>
这样的话，他真的无处申冤。</p>
好在老爷说的没错，神探林枫是一个值得尊敬和信任的人。</p>
他没有冤枉自己。</p>
长孙平安看向孔锋，眉头微蹙道：“孔县尉，以后没有证据的话不要乱说，瞧你把管家给吓的。”</p>
孔锋一缩脖子，似乎对长孙平安很敬畏，他连忙向老管家拱手道：“老管家你瞧我这张嘴，我刚刚的话没过脑子，就是随口一说，其实我们都没怀疑你。”</p>
老管家连忙摆手，可不敢让孔锋真的向他一个奴仆道歉。</p>
长孙平安见状，这才点了点头，他重新看向林枫，道：“手下人误会了林寺正的意思，还望林寺正见谅……不过这第五人，不知林寺正要怎么验证？”</p>
听到长孙平安的话，众人视线都顿时齐刷刷落在林枫身上。</p>
他们眼中有的是好奇之色，有的是疑惑不解，但更多的则是怀疑。</p>
在赵十五就是最大嫌疑人的时候，林枫说有第五人的存在，着实是让他们没法不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p>
林枫没有立即回答长孙平安的话，而是向老管家继续问道：“你们曹宅可有后门？”</p>
老管家摇着头：“没有，我们宅邸只有一扇正门，我们后面与另一座宅邸相连，并非街道。”</p>
林枫微微点头。</p>
他环顾会客厅，见会客厅内只有桌椅，没有任何额外的家具，他又抬起头看了一眼头顶的房梁。</p>
林枫想了想，转身看向孔锋，道：“孔县尉，可否爬到房梁上看看是否有什么异常？”</p>
孔锋先是一怔，但很快就明白林枫的意思。</p>
他视线看向长孙平安，见长孙平安点头后，孔锋便没有任何耽搁，搬来一把凳子，便爬到了房梁上。</p>
一根根房梁检查后。</p>
他跳了下来。</p>
“如何？”孙伏伽面带希冀的询问。</p>
如果房梁上有人待过的痕迹，那就直接能证明还有第五人的存在了。</p>
长孙平安也看向孔锋。</p>
可孔锋却摇了摇头，他说道：“没有任何异常，上面都是厚厚的灰尘。”</p>
“没有？”</p>
孙伏伽脸色微变，他不由看向林枫，担忧道：“子德，怎么会没有？”</p>
林枫知道孙伏伽的想法，他倒是不怎么沮丧，笑道：“别急，这才哪到哪。”</p>
说完，他不再留恋会客厅，直接走了出去。</p>
来到院子里，转身看向会客厅。</p>
看着会客厅两侧的两个房间，林枫向管家问道：“那两个房间是用来干什么的？”</p>
管家道：“一直空着没用，我们府里人少，很多房间都空着用不到，所以我们就用锁头将其锁上，什么时候用到它，什么时候才会打开。”</p>
林枫想了想，道：“打开那两个房间，去里面瞧瞧，是否有异常。”</p>
衙役们迅速行动。</p>
不过仍是没有特殊的发现。</p>
因为那两个房间的地面上都铺满了灰尘，灰尘上没有任何脚印，可以确定没有人进过这两个房间。</p>
孙伏伽看到这一幕，心中更加担忧了起来，不由为林枫捏了一把汗。</p>
正所谓可一可二，不能再三再四，林枫已经错了两次了。</p>
长孙平安这次没有说什么，可看向林枫的视线，已经有一些变化了。</p>
人群里的怀疑目光，也越发多了起来。</p>
一些窃窃私语，随着风声传进了林枫的耳中，这声音都是在质疑林枫的神探称号是否属实。</p>
林枫腰杆笔直地站在庭院里，就仿佛感受不到众人怀疑的目光，仿佛听不到那些窃窃私语。</p>
他视线仍旧在寻找，仍在不同的地方巡弋着。</p>
忽然，林枫转过了身，看向会客厅右侧那一片墙角下的阴影区域。</p>
看着那些被夜风吹动而沙沙作响的树木。</p>
他眸光一闪，直接抬起手，指向那里，说道：“孔县尉，劳烦你带人去那里检查一下……重点检查树木和墙壁，看看上面……是否沾有血迹！”</p>
“去那里？还血迹？”</p>
孔锋眉头不由皱了一下，一次两次的失败，让他对林枫都有些怀疑了。</p>
他觉得要么是林枫的本事和传言中的有误。</p>
要么就是林枫故意在为赵十五的开脱找理由。</p>
所以，这种注定无用的事情，他都不想去做了。</p>
而且那里树不少，墙壁还高，想要完全检查一遍，可得费一些功夫。</p>
在这深秋夜晚，谁愿意受冻爬树。</p>
“去！”</p>
可这时，长孙平安的声音淡淡响起：“本官答应过林寺正，会全力配合他……本官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孔县尉，多带几个人过去查探。”</p>
长孙平安都发话了，孔锋即便再不愿意，也只能点头称是。</p>
旋即连忙带人离去。</p>
看着孔锋等人拿着灯笼去检查，林枫向长孙平安道：“多谢长孙县令。”</p>
长孙平安摆了摆手，道：“本官只是在做本官该做的事……”</p>
同时，他声音里带着一抹意味深长：“本官也希望林寺正是真的在为查案努力，而不是在为了不该做的事浪费我们彼此的时间。”</p>
长孙平安这明显已经是警告的意思了。</p>
林枫笑了笑，道：“本官自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p>
孙伏伽感受着两人那紧张的气氛，不由靠近林枫，低声道：“子德，究竟能不能行啊？他们都开始不信任你了。”</p>
林枫抿了抿嘴，想了想，道：“差不多吧。”</p>
“差不多？”孙伏伽还是第一次听到林枫这般模棱两可的回答。</p>
便见林枫苦笑道：“孙郎中，你真把我当成神仙啊，不去验证就能知道证据是否存在？”</p>
“不过……”</p>
林枫眸光微微闪烁，沉声道：“若一切真的如我推断的那样，问题应该不大。”</p>
孙伏伽闻言，眉宇间不由有一些焦虑。</p>
他知道林枫现在的压力有多大，也知道其他人对林枫的看法是如何，倘若林枫今夜找不出那个第五人存在的痕迹，恐怕林枫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形象，就要受到巨大打击了。</p>
可偏偏，这还没办法。</p>
毕竟如果找不到第五人，也不是钱波三人所为，那就只有让赵十五背负杀人之罪了。</p>
但林枫不可能让赵十五蒙受这样的冤屈！</p>
说一千道一万，林枫现在只能一条路走到黑，孙伏伽只希望真的能如林枫说的那样，找到一些线索。</p>
否则今夜真的就无法收场了。</p>
他神情焦虑担忧的看向正在树上检查的孔锋等衙役，双手下意识的握起了拳头。</p>
身材魁梧的长孙平安，此时也抱起了膀子，他自认已经足够配合林枫了，自己该做的都做了。</p>
但若是仍旧没有什么结果，那就别怪他不念同僚之情了，他只能将林枫请离，然后自己带人捉拿赵十五归案。</p>
不同的立场，不同的想法，导致此刻庭院内的气氛充满着压抑。</p>
所有人都在等待着结果。</p>
夜风吹动那落叶沙沙作响，一片片枯黄的树叶被风吹落，被爬树的孔锋等人碰落。</p>
就这样，过去了能有半刻钟的时间，在长孙平安都等的有些不耐烦时，忽然间，一道毫无征兆的喊声陡然响起——</p>
“血！这好像是血！！！”</p>
这声音响彻在寂静的黑夜之中。</p>
在响起的那一刻，就仿佛尖锐之物，陡然撞破了封闭一切声音的玻璃。</p>
刹那间，将所有人的注意力，直接吸引了过去。</p>
不远处的孔锋听到这个衙役的话，先是一愣，继而连忙爬了过去，道：“哪里？”</p>
衙役指着自己一侧的树干。</p>
孔锋迅速将灯笼靠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