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吆，阿玛，您这是买到鱼了？”从木柴底下掏出麻袋，佟祥松就嗅到了鱼腥味，有些惊喜的问道。</p>
“总得要吃饭吧？今晚咱家开开荤。车上还有捆韭菜，你当心点拿。”能搞到鱼虾，佟旺颇为自得，提步往正房走去，佟祥松吃力的拎着麻袋，紧随其后。</p>
推开房门，一个扎着两个羊角辫的小女孩正在和猫儿捞鱼玩，旁边有孩子妈在照看着。</p>
因为天冷，小女孩又是个爱捞鱼的，所以佟家的鱼缸早已搬入了屋内。</p>
小女孩拿着个小鱼网，手捏着柄在缸里搅和着，猫则站在缸沿上，伸着爪子时刻准备着从缸里往外捞鱼。</p>
由于四九城从来不缺老鼠，所以历朝历代都有猫的存在，甚至鼓励养猫。</p>
佟家虽然富贵，但养的猫不是什么名贵品种，就是普通的橘花猫。</p>
本来是赖养着捉老鼠的，怎奈小女孩喜欢，就有了在大人面前露面的机会。</p>
本来佟家还养了两条看家狗，但前两年有狗咬了人，人发病又是抽搐、又是挠墙，而且最后没了。</p>
于是乎全城刮起了一阵禁止养狗的风，时不时还会有打狗队上街。</p>
这时候胡同里不少住户往街道反映，佟家养的两条狗太凶，有时候老出来吓唬人。</p>
佟家已经不再是以往的佟家，最终选择了自己处理，如今那两条狗正趴在太师椅上，成了狗皮褥子，换了一种形式陪伴着佟旺。</p>
也正是如此，这橘花猫见了佟旺就溜，怕啊，它亲眼见到佟旺勒死两个小伙伴。</p>
佟旺倒不后悔杀狗，只是后悔杀的有点早了，若是养到现在，估计全家能吃好几顿狗肉解馋。</p>
听到开门的动静，橘花猫一瞅是佟旺，立马跳下缸沿，顺着柱子蹭蹭蹭爬上了房梁。</p>
小女孩则转过身来，扔下渔网，飞奔过来求抱抱：“玛法，阿玛。”</p>
“哎~楠楠，有没有想玛法？”佟旺将手里的葫芦递给儿媳，蹲下身子将孙女抱了起来。</p>
满人的风俗跟其他族不太一样，他们没有重男轻女一说，甚至有姑奶奶比儿子金贵的说法。</p>
“嗯，嗯，想。”楠楠逮住爷爷的脸亲了一口，然后提要求道：“玛法，陪楠楠捞鱼。”</p>
“好，好，捞鱼。”面对孙女，佟旺满脸堆笑，但面对后面进屋的儿子，脸色就变了：“拿屋里来干嘛？拿到厨房，把鱼腌上。把虾扒好，今晚吃韭菜虾仁水饺。你们自个动手，收好了，明儿别让佣人看到。”</p>
面对佟旺的指令，佟祥松只能应着，他媳妇上前准备搭把手，却又被佟旺给叫住了：“一会端只虾过来，带皮的，我给楠楠烤着吃。”</p>
随即不再理会儿子、儿媳，专心陪孙女捞小金鱼，心里想的却是得找机会把佣人辞了，省的后面露馅。</p>
金鱼颜色喜庆，自古以来又有“年年有余”、“富贵有余”的寓意，所以颇受四九城百姓的喜欢。</p>
有钱人有有钱人的玩法，穷人有穷人的玩法。</p>
每逢春夏之交，胡同里都会有鱼贩子挑着挑子沿街抑扬顿挫般叫卖：“大小~哎~小金鱼嘞……”</p>
每每都能吸引一帮孩子，家有余钱的，基本上都会买上两条给孩子玩。</p>
其实那些鱼大多不是实际意义上的金鱼，而是红色的鲫鱼。</p>
正经八百的金鱼都从宫里传出来的，被统称为“文鱼”，因从上方看下去，整条鱼像是小篆的“文”字而得名。</p>
文鱼是统称，因畸形程度不同，每条金鱼名字也不同，像什么墨龙睛、绣球、寿星头、鸿运当头、水泡眼等等，主打一个畸形美。</p>
佟家以前专门雇有鱼把式养金鱼，每天啥事都不用干，专门精心伺候鱼。</p>
不懂的可能会以为这活没难度，其实一点都不容易。</p>
佟旺从小看到大，鱼把式每天都要晒水、换水、逮红虫、喂红虫。</p>
好鱼要喂活食，每天天不亮就得去城外臭水坑捞红虫，红虫臭的很，喂之前得洗很多次，密密麻麻跟红线头似的，看着就得慌。</p>
换完水，水面有什么浮灰、毛发等等，都要及时捞出来，抄脏东西的时候，顺时针几圈、逆时针几圈，都有讲究，以免不换方向使金鱼尾巴长歪喽。</p>
此外，白天怕猫抓，得盖上铁丝网，下雨要盖上木盖子、三伏天还得盖上草苫子给金鱼避暑、冬天得挪屋里，诸如此类的注意事项特别多，甚至比伺候自家孩子还用心。</p>
解放后，金鱼由于寓意好，而且外形漂亮，经常作为礼物送给友好人士，所以不仅没有如同天棚一样受到压制，反而愈发发展起来。</p>
中山公园就有专人繁育金鱼，淘汰下来的鱼苗会对外销售。</p>
因为伺候鱼太累，佟家又不好再雇鱼把式，所以鱼缸里的鱼苗品相都一般，大多是佟旺蹬着三轮车去中山公园买来的，死光了、捞光了，就再去买，若买不到就去什刹海去溜达一圈，主打一个不挑品种。</p>
若不是因为孙女喜欢捞鱼，佟旺觉得自己会把这两个鱼缸劈柴烧喽。</p>
楠楠玩够了，佟旺就在炉盖子上大虾给孙女吃，一副慈祥爷爷的模样。</p>
看着孙女吃的开心，直夸好吃，佟旺心里也很高兴，更加坚定了抓住唐植桐这条线的决心。</p>
至于钱？在佟旺眼里就是王八蛋，只要人在，钱就还能再赚，人没了，就什么都没了。</p>
佟旺在家尽享天伦之乐时，唐植桐正在吭哧吭哧刷坛子。</p>
坛子是小王同学今天下午从叶志娟床底下掏出来拿回家的，虽然有年头没使用了，但味道依旧不好闻。</p>
“还能不能用？”小王同学也嫌弃味道难闻，在打开坛子的那一瞬间，她都起了扔掉再买新坛子的心思。</p>
“能用，我刷刷，再用水泡上两天，等我淘换到合适的菜，就给你腌泡菜。”唐植桐压根不担心能否腌制成功的问题，那必须能成功，去年从技工学校王老师那“进”来的泡椒卤水还在空间躺着呢，等的不就是这一天吗？</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