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荒漠,细沙已经覆没了绿草的生机。
荒芜的戈壁,本来人迹罕至的土地却被横七竖八的尸体所覆盖。
血液早已干涸,或许是因为土壤太过缺少水源。
盘桓的秃鹫,似乎正在确认着可以下口的方位。
一场大战,苍生凋零,万骨枯腐,满地疮痍。
蒙恬的小腿被划了一下,正踮着脚与李信一起寻找着贵霜王的尸体。
西羌大长老从远处陪着西羌王朝他走了过来,蒙恬停住脚步,归拢了一下凌乱的发丝。
“你可真是胡闹,冲在最前面干嘛?”西羌王埋怨道,“这要是秦王知道了,还不得怪罪我。”
西羌大长老也说道:“是啊,害得我们担心了一路,伤的重不重?”
“哈哈哈……”蒙恬大笑着跺了跺脚,“啥问题没有,被箭头擦破了点边,我冲在前面,不是为了鼓舞将士的士气嘛。”
西羌王依旧心惊肉跳地说道:“鼓舞士气到是没问题,可你一旦要是有什么闪失,那士气不是一下就都没了。”
蒙恬依旧笑道:“虎贲军练出来的人,没那么容易死,要是羌瘣在此的话,大概比我还要勇猛,一定吓您一跳。”
西羌王的心头果然又是一跳,要是自己的儿子这样在战场上横冲直撞,那还真够惊险的。
“追击敌军时,冲在前面到是也没有太大的闪失。”大长老打圆场道,“不过下次可不能这么莽撞了。”
“嘿嘿,知道了。”蒙恬道,“对了,贵霜王的尸首找到了吗?”
西羌王摇了摇头:“这家伙似乎换了普通兵卒的服饰,带着残部跑了。”
“要是换了普通的服饰,会不会死在人群里,没法分辨?”蒙恬疑惑道。
“应该不会。”大长老道,“抓住的那些个活的,都说没收到贵霜王战死的讯息,并且,从残兵的溃败上也看的出,主帅仍然活着。”
的确,要是主帅战死,残兵必定大乱,想要有序地退走可是件难事。
“可惜啊。”蒙恬叹道,“不知道王上收到消息没,要是他能在西面堵住贵霜王,一样能将他们全都收拾了。”
西羌王道:“我已经派人去传信了,不知道能不能赶在月氏残军的前面。”
大长老道:“即便是杀不了那贵霜王,想来月氏也是元气大伤了,如今匈奴那边已经占了月氏的王宫,想来收纳其全境也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提起匈奴,蒙恬问道:“左贤王跟咱们分开之后,也不知道有没有追到月氏别的队伍,现在找没找到头曼单于。”
“估计离咱们不远了。”西羌王道,“之前收到的消息是,头曼单于在西北面不远处进行拦截,所以贵霜王才改变了方向,并且留下一部分大军与咱们决战。要不是楼兰大军在前面冲了一阵,咱们还真不一定能打赢这场硬仗。”
“楼兰大军损失大吗?”
大长老摇摇头:“还不清楚,咱们快跟上去吧,还是快点跟他们汇合才好。”
西羌王和蒙恬点了点头,略微整顿兵马,寻觅楼兰大军而去。
此时的头曼单于,正站在一个山头,向下眺望着远方那细如芝麻的密密人影。
“终于等到你了。”他眯着眼,阴冷地说道,“这一步一步的蚕食,月氏大军终于成了残兵败将。今天我看你贵霜王还能跑到哪去。”
左贤王看了看他,低声说道:“我马不停蹄地跑过来找你,就是想亲眼见你斩了贵霜王,要是你将他漏了过去,咱们即便占了月氏,他也必定卷土重来。”
头曼笑了笑,说道:“就算我擒不住他,前面还有秦王呢,再说月氏军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咱们要是还拿不下,那就赶紧回草原去代替女人喂奶吧。”
“不可大意。”左贤王提醒道,“要是真的让他跑到了嬴政的手里,那咱们好不容易赚出来的人情可就打水漂了。别忘了,贵霜王可是你占据月氏的筹码!”
头曼自信满满地说道:“三叔放心,你一路劳累,就在这看我给你演一出好戏!”
说罢,他向近卫摆了摆手,催马下了山头。
左贤王没有动,依旧望着月氏军逃窜的身影,眼神无比冰寒。
片刻之间,目所能及的范围之内,突然亮起无数的火把,同时伴随着匈奴勇士的吼叫声,已经昏暗的夜空一时间被映成了白昼。
进攻的号角在吼叫声中陆续在四面八方吹起,战马似乎也都有所感应,唏嘘着嘶叫一声,同时向着月氏残军冲去。
贵霜王心里这个骂啊,你们到底有完没完了?
占了王宫也就算了,还一路追杀堵截,这是不死不休的架势啊。
虽说很想再激励身边的勇士重新组织突围,但这些一路奔逃的月氏军士,既没了信心,也没了力气,更没了面对绝境拼死求生的勇气。
因为这些,都已被一次次的失败蚕食殆尽了。
唯一的信念,就是他们要保护自己的大王,哪怕冲不出这层层牢笼。
困兽犹斗,狗急跳墙,月氏军榨干了自己的最后一丝力量,与来势汹汹的匈奴人冲撞在了一起。
一时之间,狂沙飞舞,阴风怒嚎,马嘶刀鸣,哀鸿遍野。
这是一场足以载入史册的大战,也是改变了整个西域格局的争斗。
从此,月氏的国土彻底被并入匈奴的势力范围,月氏的残余被迫西迁,却没想又造就了一个神奇的帝国。
第二天晌午之后,接到消息的嬴政与乌禅带着精绝大军,跟楼兰王一道,来到了这片惨烈的战场。
“看来咱们不用出手了。”嬴政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