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头曼单于来了,王翦整理了军容,大踏步地迎了出来。
“哈哈,头曼单于,有失远迎。”王翦笑着拱手道。
索林在旁充当翻译,并且介绍了王翦的身份。
头曼也用匈奴的方式向王翦回了礼。
王翦将来客让进大帐之中,分宾主落座。
头曼自从进入秦营的那一刻起,就警惕地观察着四周,如果秦军冲过来擒他,那他势必以死相抗。
可观察了半天,也没觉察出有什么异样,士兵们都各司其职,营帐后面,似乎也不像是有埋伏的样子。
头曼稍微静下心来,拿出了大单于的气度,说道:“本王这次,是为解决边境的争端而来议和,大秦何必如此兴师动众呢?”
这话任谁听了,都是勉强在给自己一个台阶下。
王翦依旧面带笑容:“既然是来议和的,那就好办,吾王听说头曼单于带领大军以状声势,所以才派我等前来此地,我们来的人越多,就越说明大单于的尊贵。”
这话接的,既带着威慑,又给了头曼面子。
头曼见王翦还算随和,更放松了些:“既然是议和,而本王也应约而至,已经展现了诚意,却不知道大秦的诚意如何?”
“呵呵,在下已经略备了酒菜,就先让大单于先尝尝我的诚意如何?”王翦说罢,招了招手。
外面的军士开始端上酒菜,不多时就摆了满满一桌子。
匈奴人平时吃的食物样式比较单一,面对着满桌的美酒佳肴,即便是匈奴的大单于,也难免食指大动。
但头曼却没有动,并不是讲究什么礼仪,而是担心酒菜中有毒。
王翦当然知道他的心思,率先吃了几口菜,又倒了杯酒,一口便喝干了,以示这酒菜没有任何问题。
头曼这才抓过来一只鸡腿,咬了一大口。
“来,尝尝这老秦酒。”王翦为头曼满上一杯,递了过去。
头曼接过来浅尝了一口,感觉略微有些酸涩,但也没在意。
酒杯这么一端,气氛就缓和了许多。
王翦也不谈国事了,与头曼聊起了家常。
“请问大单于今年多大年岁?”王翦问道。
头曼将嘴里的肉咽了,才说道:“本王今年三十一岁,王将军多大年纪?”
王翦捋了捋胡子,说道:“我今年四十五岁了,不太中用了,呵呵。”
“年龄大了不怕,有儿子就行。”对于匈奴人来讲,有男孩继承自己的血脉和家业,比任何事都重要。
“嗯,儿子老夫到是有,叫做王贲,还算出息。”王翦说道,“不知道大单于可有太子?”
“有了,有了。”头曼显出一副神气的表情,“太子叫做冒顿,今年七岁。还有三个小一点的,还不会骑马。”
王翦暗自惊叹,心道匈奴的孩童,竟然七岁就要学会骑马。
他向头曼敬了杯酒,说道:“那要祝贺大单于了,如此人丁兴旺。”
头曼一饮而尽,说道:“只有儿子生的多,才能不受欺负,这是草原上的生存法则。”
王翦感叹道:“生的多固然重要,但要是在战场上轻易送了性命,岂不白白养活了二十年。所以说,还是不要打仗的好。”
头曼质疑道:“打仗哪有不死人的,生儿子不就是为了打仗吗?”
王翦反问道:“那打仗又是为了什么?”
头曼又咬下一块肉,含糊着说道:“当然是为了抢吃的,抢地盘,为了抢女人,然后生更多的孩子。”
“哦,听起来的确如此。”王翦说道,“不过我倒是觉得,要是不生那么多孩子,也不会需要那么多粮食,既然不需要那么多粮食,那又为什么要去抢呢?”
头曼愣住了,关于这个问题,他还真没细想过。
“因为,因为即便你不去抢别人,别人还是要来抢你,到时候没有那么多男人,不是等着被杀吗?”头曼说道。
王翦又问道:“那是不是这样,即便敌人不缺吃的,也一样会来抢东西?”
“对啊。”头曼理所当然地说道。
“所以说啊。”王翦道,“大家缺的不一定是食物或者女人,而是规矩。”
“规矩?”
“对!”王翦继续说道,“就像大秦国,自从商君卫鞅变法以来,以法治国,朝堂把规矩放在第一位,胡作非为的人,必定要受到刑法的惩治,这样一来,人人都遵守法纪,缺了什么都会花钱去买。”
头曼沉默了,那是个他向往的国度,有着他梦想中的体制。
自从他父亲成立了匈奴部落联盟,就一直在寻找治理联盟的方法,他继位之后,也更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