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这人真想投书,为何不敢写上真名?”
“这不就是见不得人吗。”
“既然这么见不得人,你又怎敢轻言认定为真?大秦律令明明白白的写了,而你平时又熟记各类律令,结果你背的律令就只是用来糊弄朕的?用来平时哄朕的?”
闻言。
胡亥脸色大变,连忙解释道:“儿臣绝不敢糊弄父皇,儿臣当时只是一时乱了分寸,所以才做出了违法律令之事,请父皇责罚。”
“儿臣甘愿受罚。”
嬴政冷哼一声,将案上一份奏疏扔下。
胡亥抬眼看了下,连忙蹑步走了过去,将这份奏疏拿到手中,定睛看了几眼,额头不由冷汗涔涔。
“父皇.儿臣”
嬴政道:“不用多说了,军中的确有人跟百越人勾连,而这南海大军早已是心知肚明,只是想加以利用,以减少军中伤亡,以最大限度的击杀百越部群。”
“若非赵佗的奏疏提早几天赶到,朕恐还真就信了你的鬼话。”
胡亥青白着脸,不敢吭一声。
嬴政冷漠的看了胡亥几眼,拂袖道:“下去吧。”
“儿臣告退,父皇息怒。”胡亥连连点头,根本不敢再待,连忙躬身作揖,逃一般的离开了。
等胡亥走远,嬴政眉头皱了起来。
他看着地上的奏疏,缓缓道:“树欲静而风不止,朕这些年过于关注大政,过于提防六国余孽,却是忽略了帝国内部的隐患,也低估了人心欲望。”
“南海之事不会是特例,更不会是孤例。”
“而是天下的常态。”
“而嵇恒更是早早的看到了这些,他从一开始就盯着的朝廷内部,从最开始的财到眼下的军,都是帝国的要害,一旦两者中任一出现问题,大秦都会陷入到十分严峻的局面。”
“这种局面也是朕一手造成的。”
说到这。
嬴政默然一叹。
他这几年注意力都在推行秦政上,已经很少去特别关注内政相关的事,但嵇恒的这些举止,却一而再的提醒他,大秦内政出了很多问题,多到已能够动摇大秦根本。
“固本.”
嬴政喃喃一声,目光深邃道:“嵇恒,你当真就看的这么清楚,这么明白?也早就看到了大秦内部的隐患,所以从一开始就着重的提出固本。”
“你真就把朕的大秦看的这么清楚?”
嬴政从席上站起,缓缓走下高台,将地上的竹简拾起,只是并没有翻开,只是将其重新捡到案上。
他知道胡亥说的很可能是真。
赵佗或者说南海的大军的军心出现了极大的混乱以及动摇,因为这些将士去到南海九年了,九年未归,朝廷的一些举动,也让他们感到寒心,加上百越人一直在蛊惑,军中上下也开始出现了浮动。
但他不会轻动。
南海毕竟有五十万大军,若是没有给出最后的处置之法,贸然对赵佗动手,固然可行,却很容易引起军中猜疑。
军队是大秦的根本。
这是不能出半点乱子岔子的。
嬴政重新坐下,看着空荡荡的大殿,沉声道:“嵇恒,南海之事也都在你的算计之中?你跟朕讲变数,但这些变数,恐在你眼中,都是定数,只需按部就班的按你的想法去做。”
嬴政蹙眉。
对于这种为人操纵的感觉,嬴政感觉十分的不好。
只是尽管心中很是抵触,但也并未真的动怒,冷静的想了想,开始重新审视起这一切。
良久。
嬴政睁开眼,眼中露出一缕寒芒,冷声道:“嵇恒说的没错,大秦的朝廷已经腐坏了,大秦立国之后,官员就渐渐失了本心,不仅是朝堂,地方的官员,军中的将领亦然。”
“该动一动了!”
“不过首先要解决南海的事。”
胡亥回到了自己宫宇。
他浑身已湿透,始皇给他的压力太大了,尤其是那几句逼问,更是让他感觉头皮发麻,而且更令他有些诧异的是,他真的有些自我怀疑了。
胡亥蹙眉道:“难道真是我想错了?”
“赵眛说的是真?”
“只是我安抚下军心后,让这些百越人感到了威胁,所以想除之而后快?”
“只是这么说的话,赵佗为何不将此事告诉给我?或者提前通知一声,以至最终军中其他人给我暗中投书?”
“若军中将领都知晓,为何会多此一举?”
胡亥想不明。
他本能的觉得赵佗有问题。
只是又有些理不清。
思索了一番,他直接放弃了。
他不觉得自己有这脑子,连赵高都不一定能想明白,他哪能把这些真就想的明白?而且现在都回到咸阳了,费那个心思干嘛?
问嵇恒不更方便?
胡亥整理了一下情绪,让赵高给自己备好车马,便朝嵇恒的住处赶去,不过他没有让赵高驱车。
嵇恒似对赵高有些不待见。
他也担心两人见面后会发生些不好的事情。
听到胡亥的吩咐,赵高眉头一皱。
他甚至都不用去想,就知道胡亥接下来要去哪,他其实也早就打听到了嵇恒的住处。
只是嵇恒的住处有侍从暗中护卫,他根本就没机会进入,自然也没机会见到这神秘莫测又神通广大的嵇恒。
没一会。
胡亥坐着车离开了皇城。
当胡亥来到嵇恒的住处时,嵇恒正准备吃午饭。
闻到院中的阵阵香气,胡亥不禁味蕾大动,他原本并没多少食欲,只是闻到这阵阵辛辣香气,肚子却不争气的咕咕叫了起来。
胡亥摸了摸肚子,很坦然的敲了门。
他在狱中请嵇恒吃了那么多顿,今天吃嵇恒一顿也算礼尚往来。
他很是心安理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