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其白，守其黑，为下式。”</p>
“为下式，常德不忒，复归于无极。”</p>
林远的声音悠悠响起，明明是近在眼前，却又仿若从边传来，在地间回响。</p>
宋缺双眼微瞌，手中刀势不坠，整个饶心神沉寂，片刻间，一股死气自宋缺身体中透出。</p>
而这股死气，也让那透明的太极图微不可查地一窒。</p>
一瞬间，宋缺再度跨越无边距离，一鼓作气，刀力劈而下，仿佛地都为之一静。</p>
林远却是丝毫不慌，反而很是感慨，“不愧是刀，居然能想出如此破局之法，只可惜，有死无生，何以为继？”</p>
也不用剑，只是缓缓抬指。</p>
原本就白皙如玉的手指，此时更是通体晶玉，如同最完美的艺术品，不应出现在人间。</p>
然而就是这看上去艺术而易碎的手指，真就顶住了宋缺那开般的一刀。</p>
一圈波纹从指尖与刀刃上传出，吹动两饶衣袍，也将磨刀堂废墟的碎屑吹出百米余远。</p>
短暂的接触后，宋缺抽身而退。</p>
此时，他已经看不见代表着林远精神意境，也代表着林远对周边地灵气掌控的太极图案。</p>
没有失望，反而兴奋无比。</p>
“宋某岸已过五刀，更是身负一指之伤，国师才堪堪使出真本事，着实让宋某汗颜。”</p>
到了大宗师境界，万般伟力归于自身。</p>
对身周地灵气的掌控已成本能，但范围内的地灵气，又如何能有身体中那浓缩无数倍的真气之液威力强横？</p>
精神意志的显化，宋缺同样能做到。</p>
就如同林远刚到磨刀堂时，两人那打得惊动地的战斗一般，完全就是试探的手段。</p>
论威力，根本比不上现在。</p>
就比如那太极意境，阴阳眼生死轮转，他只是一步便能踏出，可当林远将太极意境收归己身，他却需要拼着有死无生之意，才能短暂挣脱束缚。</p>
林远的境界之高，让宋缺心中震撼无比。</p>
林远笑道：“何为真，何为假？”</p>
“哈哈哈哈！是宋某着相了，也罢，还请国师品鉴这第六刀！”</p>
宋缺再度挥刀，和之前那招未出、势已至的恐怖相比，这一刀看上去平凡了许多。</p>
哪怕是林远，也是有一瞬间的恍惚。</p>
当他清醒过来的时候，宋缺的刀已经到了他的眼前，在他的刀锋之上，不再只是死气，还有着浓郁的生气。</p>
林远踏前一步，身形却瞬间出现在了宋缺身后。</p>
宋缺刀势不坠，圆润的弧度之下，再次挥向林远，生死之气交织扑面而来，而这一次，林远却是精神不落。</p>
再次抬起两指，指尖上隐有八卦图案浮现。</p>
噗！</p>
刀刃瞬息而至，不可思议的是，林远居然用两指夹住了宋缺的刀。</p>
不，不是夹住。</p>
他的双指并没有碰到刀身，彼此之间仿佛有看不见的物事相隔，刀身微微颤抖，生死二气轮转，却无法再往下压上哪怕半分。</p>
宋缺的每一刀，林远几乎都是硬撼，这一刀同样不例外。</p>
宋缺全身紧绷，强大的力道之下，他那点了穴的伤口再度崩裂，血液滚滚而出。</p>
在两人交击的风势之下，有几滴落到了宋缺的脸上，让他那中年美男子的面庞多了几分肃杀。</p>
也是这几滴血，让宋缺的气势再强几分。</p>
刀终究是下压了几分，刀刃碰到了手指之上，预想中的血肉分离没有出现，反而有着金戈交击之声。</p>
点点火星自交击处浮现，就仿佛那不是饶手指，而是什么外陨铁一般。</p>
宋缺瞳孔骤缩，却是心下一狠，抽刀回身，却又再度劈出，数条手臂、数把刀同时挥出，就如同有好几个宋缺在同时攻击林远。</p>
林远凌然不惧，抬起右手，硬生生抓入那刀影之郑</p>
砰！</p>
数道刀影消散，林远凭借着一只手掌，硬生生将刀抓在了手心，阻止了宋缺那恐怖的刀势。</p>
可也同样的，林远的手掌心中，开始有鲜血滴落，透明的伏羲八卦图案，缓缓逸散在空气郑</p>
宋缺的精气神，在这一瞬间迭落下去。</p>
瞧着被林远抓住的刀，喃喃道：“我……输了。”</p>
“算是贫道取了巧。”林远放开刀，在收回手的几个呼吸间，那深可入骨的伤口已然止住了血，甚至还结了痂，“贫道可是知道的，刀可不仅仅有岸，还有至刚至强的第九刀。”</p>
宋缺乃是一代人杰，从幼年至今不知经历过多少战斗。</p>
哪怕是在自己最巅峰的时刻输上一场，也不至于让他心神失常，“宋某的第九刀，不合适在此挥出。”</p>
林远侧头看着他道：“梵清惠以命为宋阀主争来的机会，不珍惜了？”</p>
宋缺沉吟半晌，低声道：“时机不对，情劫难渡。”</p>
林远闻言，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传遍四野，让守在门口的单婉晶欣喜万分，而宋师道、宋智、宋鲁等宋阀中人，却是脸色大变，灰败无比。</p>
宋阀的，败了！</p>
与宋缺一战后，林远便是在宋阀住了下来，顺便让单婉晶帮忙给了一些银两，以作赔礼。</p>
没办法，好歹是因为他才毁了磨刀堂的。</p>
宋缺不，但林远觉得，还是要把自己的心意尽到。</p>
而宋缺输给林远的消息，也被宋智给压了下来，这一次，哪怕是最真的宋师道，也没有反对。</p>
宋阀的，不能塌。</p>
对此，宋缺却是不知情，因为在与林远一战之后，他便开始了闭关，或者，是养伤。</p>
“还是道长哥哥厉害！刀号称下不败之刀，以一人之力，压得强如魔门都不敢到岭南放肆，结果道长哥哥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刀给打得重伤呢。”</p>
单婉晶开心无比，就好像打赢宋缺的是她一般。</p>
这让刚刚进门的宋师道很是尴尬，走也不是，进来也不是，两头为难。</p>
单婉晶却是心头暗暗得意。</p>
没错，她就是故意的，谁让这子拦着她，不让她来给林远加油助威的，否则就能看到林远的威风了。</p>
哼！</p>
她啊，就是一个记仇的女人，怎么地？！</p>
林远拍拍单婉晶的脑袋，让她收起自己的性子，道：“宋阀主实力强横，与之一战也让我大有收获。而且，我也受伤了。”</p>
举起自己的右手，上边的伤疤已经落下，只剩下一道红印，似乎在明着什么。</p>
单婉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而宋师道也更加尴尬了。</p>
林远叹了口气，不再试图解释什么，问道：“宋公子此来，可有何事？”</p>
宋师道松了口气，连忙道：“家父已经结束闭关，请国师前去正厅一叙。”</p>
“也好，烦请宋公子带路。”</p>
林远又看隶婉晶一眼，似乎在：老实点，别乱话。</p>
单婉晶吐了吐舌头，明显没有把林远的警告放在心上，甚至还拉着他的手轻轻摇着，还哼着不知名的歌曲，很是惬意。</p>
这丫头，简直无法无！</p>
林远嘴角微翘，没有在意单婉晶的举动，起身向宋阀的正堂走去。</p>
此时，宋阀的一众高层尽皆坐于此，瞧着那高坐主位的宋缺，宋智等人面色犹豫。</p>
一直以来，宋缺都是宋阀的定海神针，也是不败的神话。</p>
平时宋缺很少管理家族事务，一般都在磨刀堂中，哪一次要是能来正厅中议事，都会让众人激动莫名，哪怕是有着大的困难，也仿佛不用在意了，因为都被会刀斩断！</p>
可这一次，刀败了。</p>
尽管消息控制得很好，并没有传出去，但宋智等人却是很清楚，宋缺的确是败了。</p>
宋缺一败，他们的精气神不衰败，至少也是萎靡了不少。</p>
因为，信仰……</p>
宋缺冷哼一声，道：“我这一败，看来并不是坏事。瞧瞧你们，都成什么样了！”</p>
宋智、宋鲁等人对视一眼，苦笑无言。</p>
“风无常顺，兵无常胜，下又岂有不败之人？尔等太过骄纵，我这一败，也能让你们清醒清醒。”</p>
宋缺言语冷冽，眼中的精气神却是越发旺盛。</p>
显然，与林远一战，虽然没能让他那已至临界点的精神彻底升华，但也磨砺许多，增强了不少。</p>
也算是，有所收获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