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得到的教训已经足够多了,还请大祭司宽恕,收了神通吧!”尽管乌尔赤心中还有不少疑问,但他也知道自己必须做点儿什么,不是冲着海日古卖自己面子,而是必须在诸部首领面前表现出自己具有影响力——他前代祭司后裔的身份不算大秘密,巫勒人有不少都知晓,与沓来交好的诸部首领也听说过一二,此时正是他树立形象的大好机会:“既然是长生天降意,那我们断然无忤逆之心,一切全凭天神吩咐!”</P></p>
乌尔赤带头下台阶,身后众人也在强风之下齐声表态,道明悔悟之心,而大祭司也适时地停下了作为,又装模作样地念了几句宽恕汝等冒犯云云。</P></p>
而乌尔赤也趁机又附和道:“若不是大祭司出手,咱们也捉不到刺杀二王子的真凶,大祭司能携人前来也是给咱们一个见证……”</P></p>
要是在之前,乌尔赤说这话多半不会有人觉得好听,但现在一个个倒也忙不迭地点头,仿佛真是什么天大的荣耀似的。</P></p>
贺难来这里阻止阿祀尔贸然邀战的目的已经达到,海日古也懒得再于此处纠缠不清,便差阿祀尔从即日起于王帐前搭建祭台,停灵三日,三日之后由自己亲自出面为苏赫父子三人送行至天神处——阿祀尔看到贺难朝他挤眉弄眼,也大致弄清了意思,便安然领军撤退去准备祭祀事物去了,而余人见此情形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得各自散去,互相使眼色私下里聚众再议。</P></p>
乌尔赤如今是沓来一众的主人,迎来送往之后只剩不多人待在此处,他使了个眼色教礼都等人先行将赫薛等首领聚在一起安抚,自己却独自坐在帐内参悟大祭司所作所为当中有何玄机。</P></p>
胡部祭司的传承可并非家学,也是祭司于各部选拔有天资者加以教学,最后从中择一人悉数传承,这海东游虽说是南人,但在老祭司眼中却是最佳人选,方才得了造化——至于老祭司本人原本部族已灭,儿子又娶了巫勒贵族之女,所以乌尔赤也就随父母于巫勒部生活至今。他年纪不大,却在诺颜苏赫的秘书台当中掌管机要,又被沓来收作心腹,一方面是能力超群使然,另一方面也不无老祭司的面子在。</P></p>
大祭司于他是半个叔伯、半个兄长,决计不会加害于他,否则自己连狐假虎威的机会都不曾有,只是今日出面的确是扰了自己的算盘——乌尔赤头脑过人,晓得大祭司哪怕不愿意杀掉贺难,也可以囚他去望宙台,没必要非到这里再现一出,间接救了阿祀尔的性命。</P></p>
所以这般折腾,多半还是大祭司与贺难之间还有什么内情,才叫贺难也学自己仗势,给阿祀尔争取了几天作为缓兵之计。</P></p>
…………</P></p>
而待到又过了两天,也就是翌日将举行祭典的前夜,乌尔赤正于榻上辗转反侧之际,忽然有一阵旋风落在自己帐内,待那风散去后,又显出大祭司的本貌来。</P></p>
与往昔在人前现身那浮夸的装束都不同,海日古就只在自家中才会着一身常服,他那面具之下的面孔谈不上十分英俊,但也算得上是周正了,而那双眼睛也不再有什么异色,深邃空灵。</P></p>
“世叔今日来此……是为给我指点迷津?”乌尔赤知晓,这几日间大祭司在阿祀尔营中逗留,为明日的典礼做周全准备。但他不着那羽翼华服,那说明不是为了公事而来,所以他便也以私下里的亲密称呼示好。</P></p>
“算是吧!”海日古一笑,伸手朝身后一抓,又扽出一个瘦削身形的青年来:“过来,主要是因为这孩子有话想对你说。”</P></p>
见了贺难,乌尔赤倒也不惊不恼,只是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便道:“你有什么话,居然想对我说?”</P></p>
而贺难身在敌营当中也无惧,他张开双手转了一圈,示意自己未携兵刃,然后一屁股便坐在了乌尔赤面前的小凳子上,笑道:“你我都心知肚明,祭典结束,便会有一场大战——堂堂之阵,你可怕否?”</P></p>
“你觉得我只会耍阴谋诡计?”乌尔赤颇为不忿,看来对方已猜到是自己靠阴谋诡计害了沓来,夺了军权——但那有如何?他乌尔赤可也是多少次战场厮杀当中滚打出来的。</P></p>
“是我只会耍阴谋诡计。”贺难又嬉皮笑脸,末了却道:“我答应了大祭司,若我胜了,也会留你一命。所以现在投降还来得及。”</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