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眼司命斐晟，一边手搓那虚空囚笼将那爆炸的可怕余威控制在一丈的范围内，一边惊骇莫名地看向从天穹之上坠落下来的那道身影。</p>
轰！</p>
一身巨响！</p>
遁逃而去的挪天司命赵归重重地砸在地上！那合道境恐怖的身躯重量直接将上京御的内院砸出一个恐怖的深坑。可怕的余波肆虐，摧毁了上京御府诸多亭台楼阁。</p>
残檐断壁，烟尘四起。</p>
但万幸的是上京御府的人都是炼炁士，虽灰头土脸，但并未有伤亡。</p>
此时此刻的挪天司命赵归，半死不活躺在那深坑的中央，胸前有四个拳头窟窿大小的血洞。</p>
血洞之中，那合道境可怕的自愈能力疯狂发动，想要将伤口愈合。但却有四股恐怖而根深蒂固的可怕力量，盘踞在那伤口的周围，一寸一寸地将血肉和骨骼撕裂。</p>
锋锐。</p>
杀机。</p>
死气。</p>
湮灭。</p>
四股气息好似来自那四柄恐怖凶剑，在堂堂挪天司命身上留下无法愈合的恐怖伤痕。</p>
然后，随着清澈的剑鸣响起，黑红青金四色光芒从天而降，落在余琛背后，重新化作四柄恐怖凶剑，嗡鸣震动，好似那饱餐一顿的野兽一般，欢呼雀跃。</p>
而随着他们的回归，那鬼气森森的白玉之台也在一瞬间消失，阵图解除。</p>
天眼司命斐晟咽了咽口水，惊悚地看向一旁的余琛，对方平静开口：“——我说过的，他逃不到天外去。”</p>
听罢，斐晟只感觉头皮发麻，浑身冰凉！</p>
诚然，无论是他，还是挪天司命赵归，都并非专精战斗——毕竟十二司事务繁多，他们不可能一边兼顾那繁杂的事务，一边潜心去钻研厮杀斗法之道。</p>
但说破了天！</p>
赵归也是合道境的可怕存在啊！</p>
练就了小千世界，合道于天，超凡脱俗的人物！</p>
但余琛才什么境界？</p>
因为他并未刻意掩饰，所以天眼司命可以很轻易地看穿他的道行。</p>
——天尊下品。</p>
也就是说，余琛以天尊下品之能，硬生生战败了一位合道下品。</p>
甚至不是险胜，而是……一瞬间的碾压。</p>
四剑一出，司命喋血，奄奄一息！</p>
“怪不得那主御会将监天令符交给你。”天眼司命斐晟长长吐出一口浊气，道：“原来您竟拥有这般恐怖的战力，敢问你从属哪一位主御大人？”</p>
余琛听罢，摇了摇头，“什么主御？这监天令符是天机老头儿借我的，用了得还。”</p>
那一刻，天眼司命浑身颤抖起来！</p>
天……机……老……头……儿？</p>
他说的一定不是那位冕下吧？</p>
一定不是吧？</p>
而这会儿，余琛却没理会他了，走进那已废墟一般的院儿里去了。</p>
这会儿，半死不活的挪天司命正躺在地上痛苦哀嚎，发出意义不明的声音。</p>
余琛走到他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其实并不喜欢将要做的事假手于他人——就像哪怕你被戳穿了，即将被天机阁审判和惩戒，我也不喜欢等待那冗长的审判程序，也担忧其中会不会有什么变故，所以我一直在想，有什么理由能够立刻，马上，亲手杀了你。”</p>
他长叹了口气，“但没想到，你竟然主动送上来了——攻击一位监天主御，反被当场诛杀，这传出去应该也合情合理吧？”</p>
说话之间，他伸手一招，诛仙凶剑落在他的手里，嗡嗡剑鸣。</p>
挪天司命挣扎着爬起来，眼里充满了恐惧和惊骇。</p>
他想挣扎，想反抗，想继续逃跑，</p>
但可惜的是，胸口那四剑之伤，四股恐怖的杀机和剑意无时无刻不再要将他的身魂都磨灭。</p>
他全部的力量，都只能用来抵挡那四股恐怖的力量，而无力动弹一丝一毫，只能瘫坐在地上，仰望着余琛。</p>
“——挪天司命赵归，你可知罪？”余琛将诛仙凶剑高高举起，好似判罪那般。</p>
但赵归那双目中除了痛苦和恐惧以外，还有浓浓的愤怒！</p>
“老夫……哇……”</p>
说道一半，他一口鲜血喷吐出来，又继续道：“老夫何罪之有！？”</p>
他的脸色骤然变得无比狰狞，怒吼道：“老夫乃是合道境存在！兢兢业业在这挪天司任职数千年！曾百年不曾合眼！</p>
但老夫得到了什么？老夫得到的不过是微薄的而已！这般财宝资源，那些圣地的合道道友，走在路上看到了甚至都懒得弯腰去捡！</p>
所以老夫利用职务之便去谋取那些老夫应得的财物，又何罪之有？何罪之有啊！”</p>
望着狰狞咆哮的赵归，余琛的脸上没有丝毫变化，只是反问道：“但至少，你还活着不是吗？”</p>
赵归一愣。</p>
“可很多人，都死了。”余琛摇头：“褚老先生的七个徒儿，一腔热血，死在域外战场，尸骨无存。只想要要一个公道的他，曾征战千年，一身伤痕，最后却被烈光穿胸，绝望地躺在冰雪的荒田里腐烂。”</p>
余琛深吸一口气，“而这一切，不是因为他们学艺不精，而是因为你，因为昊天圣地。”</p>
“他们凭什么和老夫比？”赵归依旧冥顽：“老夫乃天机阁挪天司命！他们是什么？不过是前线的炮灰而已！前线每天要死多少人？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死人！多死几個，十个，百个，千个又如何？</p>
人本就生而不平等，有人生来便是尘土，有人生来便是太阳，他们是尘土，老夫是太阳！他们怎么可以和老夫相提并论……”</p>
唰！</p>
话不投机半句多。</p>
青色剑光一闪而过，赵归的头颅凌空飞起！</p>
在那风雪中，刺目的鲜红滚滚洒落！</p>
诛仙凶剑的杀机，斩断了赵归的头颅，也斩断了他的生机。</p>
弥留之际，那凌空飞起的头颅之上，血红的双目死死盯着余琛，发下最恶毒的诅咒！</p>
“蠢货……伱不止杀了老夫……你还得罪了昊天圣地……他们不会放过你……老夫会在地府……等着你……”</p>
余琛听罢，脸色平静，只是摇头：“昊天圣地？不，不是他们不会放过我，是我……不会放过他们。”</p>
——这是赵归这活着的一生所听到的最后一句话，然后他的头颅便轰然坠地，咕噜咕噜滚了好几圈儿。</p>
那狼狈的老脸上，一双眼睛，瞪得老圆，死不瞑目。</p>
一道鬼魂从他的身躯之上爬起来，怒目圆睁，充斥着愤怒和怨恨，诅咒咆哮！</p>
那一刻，赵归对余琛的愤怨，竟在那一刻化作了遗愿。</p>
度人经上，烟熏灰字浮现。</p>
余琛神色冷漠，念头一动，那烟熏灰字直接灰飞烟灭，也击灭了赵归的最后一丝希望。</p>
与此同时，化作了鬼魂以后，赵归再去看余琛，却察觉对方发生了天差地别的可怕变化。</p>
且看余琛身上，竟环绕着滚滚无穷的浓浓漆黑雾气，而那些雾气升腾万万丈之高，好似王座一般托举起一尊无穷伟岸的存在——头戴十二旒冕，身着黑金帝袍，滚滚黄泉环绕，凌驾六道轮回，高坐云端！</p>
若是一般人见了，怕是只会惊恐畏惧。</p>
但赵归不一样，他身为天机阁十二司命之下，曾进去过某某个神秘之地，见识过那其上供奉的诸多神祇。</p>
所以，一眼便认了出来！</p>
“你……你……你不是人……你是……酆……”</p>
好似那个名字都是烫嘴那样！</p>
他想呼唤出来，却嘴唇颤抖，无法唤出真正的名讳来！</p>
此时此刻，余琛也从遗愿的走马灯中，看到了挪天司命赵归的一生。</p>
——想当初他也是那一腔热血，加入天机阁，发誓要干一番大事业。</p>
但随着身居高位久了，眼界宽了，野心和欲望也就大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