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风车村遗址的另一个入口离开,会看到一条曲折蜿蜒的林间路,最宽敞处也不过仅能容两人通行,马车与板车则无法通过。而道路的尽头则会看见一道深不见底的大裂谷,像是平整的大地被人用蛮力硬生生撕开般,裂谷边缘呈现出犬齿交错的狰狞模样,颇似野兽张开的巨口,锐利的獠牙会咬断坠入渊中的一切事物。
接近裂谷区域后,随处可见树立的告示牌,提醒游客“注意脚下”,据是由于裂缝扩张的缘故,导致附近地层撕裂、土质疏松,因此很容易发生凹陷或坍塌等意外事故。
最严重的一次事故发生在17世纪,相传本地区最恐怖的风灾便发源于这道裂谷之中,因此吸引了许多无所事事的闲人和游客慕名前来参观,结果聚集的人群压垮了附近脆弱的土层,坍塌的泥岩瞬间吞没了那些渺的身影,宛如吞噬了上百只黑色的蚂蚁。
庆幸的是,坍塌地区只是局部,并没有波及到近在迟尺的裂谷,因此损伤没有扩大。尽管如此,这场意外的灾难依旧导致数十人受伤,三人不幸身亡。事后,亚维翁市政府紧急派人在裂谷最危险的区段围上了栏杆,但依旧挡不住猎奇心旺盛的人们。之后又数次扩建,甚至成立了专门的“裂谷治安巡逻队”,每日派冉附近巡逻,劝退试图靠近危险区域的游客们,这种情况才有所好转。
不过其时发生的失足坠落事件已多达数十起,这种迟钝滞后的反应以及聊胜于无的弥补措施使当地衍生出一个专门嘲笑市政府行政效率的笑话:每当有人失足坠入裂谷时,政府便派人在他跌落的地方竖起警告牌;若干年后,当他们意识到必须用一劳永逸的方法来解决这个难题时,才发现竖起的警告牌已经把裂谷围了一整圈,为他们省下了修建栏改资金。
当林格把这个笑话讲给大家听的时候,爱丽丝的第一反应是:我果然没有穿越!
无论是地球世界还是镜星世界,关于执政党的政治笑话都是经久不衰的保留项目啊。
她连连感慨,一副忧国忧民的姿态,可惜无人理会。
真正的风车村遗址便坐落于裂谷的最危险地带,距离无底的深渊仅有数十米的距离。但很神奇的是,裂谷的撕张并没有影响到近在迟尺的村庄分毫,甚至仿佛是故意般绕过了那些脆弱的建筑,精准地保留了其原本占据的区域。因此时隔数百年,这些古老的建筑废墟依然可以安静地横亘在裂谷左侧,默默地眺望另一侧空旷寂寥的林野。
出于某种考虑,真正的风车村遗址也被一圈铁质栏杆围着,裂谷治安巡逻队的岗哨,一栋两层楼高的木石建筑物便坐落在通往遗址的必经之路上,其中共有六位成员,都是亚维翁本地人,按照每三轮、每轮两饶次序在附近巡逻,阻止游客翻越阻拦,进入容易坍塌的危险区域。
据林格打听到的消息,现在巡逻队的队长,便是那位老先生提到过的戴维先生,全名是阿瑟·戴维,他平时不负责巡逻任务,而是驻守在岗哨内部,对想要深入裂谷的游客进行劝返。如果有人试图强行闯入的话,便会当场抓捕,然后送入牢狱里冷静一下,是个颇为不近人情的家伙。
并且,巡逻队中,只有他不是亚维翁本地人,而是尼姆舍尔人,据来自那个很有名望的戴维家族,但不知为何却来到这座偏僻的城,当着一个平平无奇的治安官。本地居民对此议论纷纷,有许多种猜测。
“总的来,”爱丽丝道:“是个可疑的家伙。”
梅蒂恩弱弱地了一句:“现在好像是我们比较可疑诶,爱丽丝姐姐?”
一个虽不近人情却兢兢业业、致力于将无知游客拉出危险深渊的治安官,以及一群鬼鬼祟祟,妄图潜入禁止区域做些偷鸡摸狗之事的外乡人,哪个比较可疑就不用了吧?
“胡袄!”爱丽丝怒斥粉发女孩的摇摆思想,居然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立场如此不坚定,等找到宝藏后一分钱都不会给你,让勤勤恳恳的女仆爱丽丝先帮你保管。
真实意图昭然若揭。
虽然通往风车村旧址的路只有一条,且被裂谷治安巡逻队的岗哨监视着,但对林格一行人来却不是什么难事。圣夏莉雅牵了一条命运丝线作为遮掩,便让巡逻队成员们无视了眼皮子底下的外乡人,堂而皇之地推开了锁住的大铁门,进入真正的风车村遗址内部。
和亚维翁城区外后来重建的风车村遗址相比,这里的建筑显然更加古老,区域的规划也没有那么合理,民居之间混杂着羊圈、藏与枯井,更加接近原始乡村的古朴面貌。并且,这片废墟似乎从来没有被清理过,因此不可避免地遭到了自然的侵蚀,各种植物在此远离人迹的废墟遗址中肆意生长,紫藤与爬山虎的枝叶覆满了破损建筑的表面,经深冬季节的霜吹雪打后显得伤痕累累;阴暗的墙根角落与枯井壁沿处生长着暗绿色的地衣与苔藓,偶尔有几只虫子飞快地窜过;至于连通村庄各处的乡间土道,更是早被大片的灌木和野草占据,有时还可见到锈红色的蕨类植物——本地常见的赤尾草。
村庄旁便是深不见底的罗宁裂谷,灌入谷底的狂风在其中怒吼咆孝,仿佛自世界最初开辟的时刻就开始吹息,直到此世纪依然没有停息,往两侧的岩壁上刮出了密密麻麻的伤痕,每一道都深刻入骨。这呼啸凛冽的景象,确实容易让人误认为此处是风的源头。
站在离裂谷边缘尚有十余米的地方,一眼望去也感觉头晕目眩,偶尔风卷过悬崖边的几颗碎石落下,许久也听不见落地时的声音,更是会让人觉得自己正在随那些碎石一并往下坠落,头与双脚颠倒了位置,失重感摇摇欲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