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慕容复觉得,今天闹不好真的要被物理超度了。
尽管水榭四面通风,慕容复还是觉得燥热,他知道这是心底的不安带来的感觉,之前在天龙寺嘴欠来了一句:大师,有空常来。
结果没想到,大师您还是个实在人啊,来就来,还带了好几个人一块儿来。
慕容复欲哭无泪。
“上好的头采龙井,整个姑苏今年也就三斤,大师远道而来,想必于这江南的气候并不适应,多饮上三四杯也是好的。”
慕容复微微一笑,当着鸠摩智的面抿了一口茶水。
念了半天经,鸠摩智确实也有些渴了,于是端起桌上的茶杯也抿了一小口,放下茶盏道:“慕容公子,贫僧此次前来,确实惊扰了公子,贫僧给公子赔不是了。”
慕容复微微一愣,随即释然。
他刚才说什么饮上三杯四杯,实则讽刺鸠摩智粗鄙,不通礼数,历来饮茶一道有言曰:一杯为品,二杯则为解暑消渴之蠢物,三杯四杯则为饮牛饮驴。讲究的就是一个知止有定,暗合儒家所讲修身立命之理。
慕容复只道打不过对面,小小地讽刺一下对手也能在精神上小小地胜利一下,却忘了对方还是个学霸,精通汉藏文化,自己这点小心思,自然轻易就被人看穿了。
小心思被人拆穿,慕容复也不尴尬,毕竟今天自己才是受害者,在道义上,自己是出于制高点底。
怎么莫名有种前世某位运输大队长的赶脚呢?敌人都打到老家了连正式宣战都不敢,还在一个劲地道德谴责,谴责,自己不也一样吗?手下都躺地上了,自己只能耐着性子陪敌人喝茶。
没办法,打不过,不敢动,不敢动。
现在能做的只能是尽量拖延时间,等着自己派去通知王夫人的人,能够快点将援兵带过来,王夫人本身手下的力量不算什么,但慕容复有个表舅,现任苏州知府,王家与慕容家在这苏州城内的官方关系,便是这位王知府,这层关系,此前一直是王夫人打理。
只要能够撑到官兵前来,危机自然化解了,虽然靠大宋府兵那群软脚虾,基本只能消耗国师火焰刀的真气,但那群府兵再怎么不济,代表的也是大宋官方层面,若是鸠摩智明目张胆地和对方交火,就不是一件小事了。
所以,一个字,拖!
装疯卖傻,顾左右而言它,以拖待变!
“大师说笑了,大师与家父是家父生前至交好友,慕容复当执晚辈礼,前辈大驾光临,慕容复怎么会嫌唐突呢?”
说着,又给鸠摩智续上一杯茶水,亲手捧了送到鸠摩智面前,却只是上半身微倾,整个身子不动,一只手捧着茶杯递给鸠摩智。
鸠摩智下意识就想接过来,见了慕容复的架势,两眼微微一眯,刚准备伸出的手又缩了回来,接着手上暗暗运劲,用火焰刀的内力包裹手掌,慢慢地伸手捏住茶杯的边缘,接着不动声色地使上一股柔劲,同时大拇指轻轻地点上慕容复手腕,想要卸去慕容复蕴藏在茶杯上的力道的同时让慕容复吃个小亏。
慕容复早有预料,这股力道刚刚一接触茶杯边缘,斗转星移便发动,将这股力道卸去,同时那一点火焰刀内力也被北冥神功吸收。
鸠摩智原本料想的一击拿下,却被慕容复轻松化解,内心涌起了惊涛骇浪,只道大理一别,慕容复进步神速,竟然几个月就由一个被自己轻松拿捏的废人成为了一个能和自己一较高下的顶尖高手。
当即,心中原本那一丝轻视化为了忌惮,直接拿下对方的心思也不觉淡了几分。
知道自己震慑对手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慕容复也不得寸进尺,当即双手捧了茶杯放在鸠摩智面前:“大师是怪罪晚辈无礼吗?是了,晚辈方才单手奉茶的举动,确实大为失礼,这厢给大师赔不是了。”
鸠摩智默不作声,死死地盯着慕容复,水榭外阴云密布,一场暴雨难以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