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够心狠？”</p>
“你是什么意思？”</p>
下意识的抬头，对上莱恩的双目。</p>
这一次，没有人开口，可无形的信息依旧在赫拉克勒斯的脑中浮现。</p>
穹顶的画卷仿佛出现了重影，那盘旋的漩涡中诞生了另一个与之相对的涡流。</p>
赫拉克勒斯在其中看到了生命，杀戮和血肉；也见到了欺骗、谎言与文明。</p>
九层界面之上，有红瞳负翼的君王在端坐；无穷无尽的虚空之间，有环绕中庭的古蛇在嘶鸣。</p>
而在九层界面的中轴，赫拉克勒斯好像看到了一棵蜿蜒生长的巨树。</p>
秩序与誓约是它的枝干，血液与躯壳化作它力量的源泉。</p>
在这一刻，直觉告诉赫拉克勒斯，这里也可以达成他的目的，而且有法可依，有迹可循。</p>
这个潜藏在塔尔塔罗斯的界面从不拒绝世间任何人的欲望，只要他能支付得起相等的代价。</p>
“这里……它竟然也在收割信仰与灵魂？”</p>
“这没什么奇怪的吧，毕竟诸神用血脉和王国收割，魔鬼用欲望和契约收割，本质上又有什么区别呢。”</p>
摊了摊手，莱恩随口反问：</p>
“实际上，后者你还可以拒绝，但前者，你只要还活着就拒绝不了。”</p>
“就像现在，诸神不会给你回应，但魔鬼可以，所以你要拒绝吗？”</p>
“……”</p>
比前两次更久的沉默，赫拉克勒斯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否认。</p>
他要拒绝吗？</p>
他当然可以拒绝。</p>
但相比起前两个办法的困难，第三个却如此简单。</p>
杀戮，献祭，积累足够的代价。</p>
不仅是灵魂，实际上现世的血肉精华对炼狱同样有意义，毕竟深渊不同于灵界，那里虽然混乱，但也是存在物质的</p>
只要杀就可以了，以赫拉克勒斯的力量，他完全可以成为诸国的座上宾，光明正大的展开屠戮。</p>
杀死敌国的士兵，用他们的生命换取地位和名声，用他们死后的血肉和灵魂换取自己的愿望，这又有什么不好。</p>
诸神不也是如此，他们收取着凡人的生前死后的一切，还美其名曰庇护……</p>
“不！”</p>
猛然一惊，赫拉克勒斯后退一步。</p>
之前种种想法好像化作了真实的声音在耳畔回响，他凝重的看着身前的莱恩。</p>
是他做的吗，还是自己心智不坚？</p>
赫拉克勒斯不知道，但他知道的是，自己确实动心了。</p>
现在他可以拒绝，可他不知道自己将来还能不能拒绝。</p>
“怎么，第三个办法，你还是要放弃吗？”</p>
“……”</p>
沉默不语，赫拉克勒斯并不是一个严格意义上正义的人。</p>
如果只是杀死少数人，那他可能真的就答应了。</p>
但想要做到他想要的，赫拉克勒斯恐怕需要掀起尸山血海。</p>
死而复生并不难，难的是生而不死。</p>
让一个凡人做到真正的不死，是极其难以做到的事情。</p>
毕竟这世上有太多东西能夺走一个长生者的生命了，就连赫拉克勒斯本人，也无法无视神力的攻击。</p>
“如果我现在答应下来，或许现在并不会发生什么。”</p>
“可当我屠戮了无数的生命，我真的还会想起出这份代价，仅仅为了复生一个人吗？”</p>
踏——</p>
上前一步，金色的光芒在赫拉克勒斯的眼底浮现。</p>
三个问题，三次思索，他的神性在这一刻如同点燃了一簇短暂而虚幻的火焰。</p>
它燃烧血肉，燃烧骨骼，燃烧精神，也在燃烧自己。</p>
好像有什么被烧去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p>
但不知道为什么，赫拉克勒斯觉得自己轻松了不少。</p>
“呵。”</p>
“追求无上的力量。”</p>
“吞食智慧者的智慧。”</p>
“冰冷无情的心。”</p>
“血脉中流淌着宙斯的意志，你能被他影响一次，又怎么不能有第二次呢？”</p>
淡淡一笑，哪怕没有亲眼所见，莱恩也肯定赫拉克勒斯想要复生的人和宙斯逃不开干系。</p>
因为这世上能影响他的只有曾喂养他的赫拉，以及带给他神血的宙斯。</p>
而真正的半神，总是要摒弃这些天生的影响的。</p>
“啊，来自忒拜的勇士，看来你之前的三个办法你都不满意。”</p>
“真是个挑剔的年轻人，不过没关系，正如我所说的，这世上的一切，少有我不知道的。”</p>
像是有点苦恼，但莱恩最终还是没有让赫拉克勒斯失望。</p>
他最后一次抬手，向着神殿的穹顶微微一抚。</p>
塔尔塔罗斯与炼狱的虚影也消失了，好像这世上的一切都没有了。</p>
然而感受着体内那逐渐熄灭的火苗，赫拉克勒斯好像看到了别的什么。</p>
“那是……”</p>
有形的万物不在，无形的万物却因此而生。</p>
隐约间，在那空无一物的穹顶，赫拉克勒斯感觉自己像是看到了另一片世界。</p>
它与物质的万物遥相对应，但又蕴含着世间一切可能。</p>
“这是什么？”</p>
赫拉克勒斯问道。</p>
而站在一侧，莱恩微笑回答。</p>
“自然是你想要的，最后一种解决办法。”</p>
“既然前三种你都不想要，那留给你的就只有一条路了。”</p>
“你要前往灵界，真正的灵界。”</p>
“不是偷渡，不是带着任何人的任务，只是为了你自己想要的。”</p>
“你将一路向西，在那曾经支撑天地的奥迪尔斯山下找到正确的入口，然后开始一场伟大的冒险。”</p>
“冒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