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无论如何，他们是一起来的，如果今天的行为被发现，那他们谁也跑不了……一咬牙，萨默尔也加入了敲击的工作中，就像之前说的，万一呢？</p>
咣——</p>
因为不巧撞上了那个时空泡，以至于他如今的落点和落下的时间都被大大改变了。在他原本的计划中，他是打算直接降落在银月城附近，从那里开始自己后续的打算……但现在哪怕白天没有星象可以辨认，他也知道自己绝对不在大陆南边，而是在偏北一些的方向。</p>
新历852年，夏。</p>
沾满泥土的草叉并不锋利，它未必能刺穿莱恩的手掌，但他依旧绕过了尖端，精准的握住了尖齿与长柄的连接部位。然后在来者瞬间变得惊恐的目光中，他先是向后用力一拉，然后再伸手一送。</p>
靠近林地的土路尽头，一道火光忽明忽暗，在夜色下照亮了周围的道路。</p>
“嘶——嘿，尼刻，恐怕你还真的找到了一个了不得的东西。”</p>
“我想去检测一下自己有没有成为‘骑士’的资质……我是指更精密一点的测试。你知道的，这是我的梦想。”</p>
不知道又走了多久，手举火把的尼刻突然停住了脚步。</p>
挥了挥手里的草叉，萨默尔耸了耸肩。</p>
“别说傻话了，萨默尔，谁都知道，那不是给我们这种人准备的。”</p>
“当然不，”脸色沉重，但萨默尔只是摇摇头，然后举起草叉：“无论他是什么身份，但我们肯定已经把他得罪了……”</p>
随着距离越发接近，借着月光，他隐约间看到了那晶体层下面的东西，那是一个人形的存在。</p>
下一刻，他看到脱手的长柄已经成为了别人的兵器向着自己再次袭来。然而失去了平衡的萨默尔根本来不及应对，就被它直接撞在了脆弱的喉咙上。</p>
咣——</p>
看向一旁手捂喉部，身体下意识的抽搐，血液从嘴角不断流出的萨默尔，莱恩没有什么同情之意。不管为了什么，既然敢对他动手，那想来也做好了死亡的准备。</p>
虽然还不知道它是什么，但萨默尔却有了点不详的预感。从天而坠的火流星，不合常理的坑洞，奇幻而瑰丽的晶体，无论怎么看，这一切都不怎么正常。</p>
“还要等什么，你不会现在想反悔吧？”</p>
在火光的映照下，两人都依稀看到了前方那个深不见底的圆形大坑。</p>
“等等，里面有人，你看到了吗？”</p>
缓缓的打出一个问号，莱恩再一次觉得，这个世界还真是有意思。</p>
咣——</p>
“不，等等，这只是个意外，我是说——饶命，我——”</p>
随着一阵灵光闪过，巫术【高等侦测思维】被轻易的施展出来，而这也是萨默尔多活了一会的唯一价值。</p>
一声又一声，随着时间缓缓流逝，天边泛起微光，那层晶壳也越来越薄，裂纹越来越多。</p>
据说施法者只要思维还能转动，就能调动魔力或圣力，轻易杀死成百上千的凡人……萨默尔不知道那是怎么做到的，他这辈子唯一接触过的施法者就是神殿低阶神官，他们也从没表现过那种强大的力量。</p>
没有一睁眼就看见某位熟悉的原始神，或者其他什么神灵，更没有大批围观群众，比如凡人国家的卫队什么的……看起来结果还不错，至少没有出现什么太大的偏差，不然他恐怕就要删号重来了。</p>
火光的效果没有多好，他们根本分辨不出这个大坑有多深，多大。不过如果换一个有些见识的人来这里，那他绝对不敢靠近这处坑洞。</p>
思维还不清晰，但利器破空而来的声音却让莱恩瞬间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p>
“嗯，再次做‘人’，我需要先解决三个问题。”</p>
“呼——终于打开了。”</p>
“小心一点……该死，火把燃烬了。”</p>
“神眷之国，奥林匹亚……天后的圣所阿戈斯……血祭，天灾……北方信仰邪神的蛮族，号称万物有灵，皆可成神？”</p>
“……？”</p>
稀疏的林木间，不时传来几声兽吼，偶尔还有少许夏季的昆虫发出嗡嗡的烦人声响。</p>
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借着火光，尼刻看到自己的老朋友咬了咬牙。</p>
“当然先好好享受一下再说——但讲道理，萨默尔，我其实也不知道怎么算享受，总不会就是大吃大喝吧——所以你呢？”</p>
几乎是下意识的，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他当即伸手抓去。</p>
此时朝阳彻底从地上升起，这处巨大的坑洞也变得明亮起来。</p>
周围的土层有点松软，一点也不像是冲击波下形成的陨坑，好几次让两人险些翻滚下去。</p>
毫不犹豫，在尼刻有些意外但却赞同的目光中，萨默尔用草叉向着神秘年轻人的脖颈狠狠搅去。</p>
何况根据某些从北方流传而来的古老传说……星坠于野，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p>
“一个活人，伟大的智慧女神啊……莫非你看到的其实不是流星，而是哪一位身受重伤的……尼刻，你要干什么？！”</p>
在这个历史轨迹绕了一个大圈的年代，古典共和与早期封建制共存，甚至在部分国家中还维持着奴隶制与公有制……总之至少在图林根，土地上的一切财富都属于土地的主人，任何不问自取的行为都属于重罪，甚至可以直接处死，而对于这种规定，哪怕是公正与律法之神的教会也不会对此提出异议。</p>
抹了把头上的汗水，尼刻的精神却越发亢奋。他看着失去了保护的年轻身影，一抹狂喜从眼闪过。</p>
“还有图林根城，这是雅典势力范围最北方的城邦……这座城市最近变化很大，因为雅典国王与【翡翠之环】炼金会签订了协议，导致炼金产物从都城逐步流出——这又是什么情况，卡俄斯世界的人类这么猛，已经自己凭空研究出这种程度的炼金作品了吗？”</p>
“——艹，快让开——！”</p>
一脚踩空，萨默尔顺道带上了前方的尼刻，两人一道翻滚着向下而去。</p>
“我不管他是谁，但现在他是我的战利品。你看到这件衣服了吗，我从没见过做工这么精美的衣物，它的一截袖子，可能就要值五——不，五十枚金币！”</p>
一个又一个不知道该算惊讶还是惊喜的消息从记忆中流出，实际上，莱恩都有点不可思议，他没想到自己随便薅的一个凡人居然还见识不浅。</p>
脸色突然一变，萨默尔高声叫道。</p>
“我当然小心了，你以为我想摔下来吗……你要是多带一根火把，也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p>
从无到有发展出炼金术这要是个神还好说，人类是怎么做到的，他倒是要好好……</p>
“不过尼刻，从法理上讲，这里的一切都属于城主阁下。”</p>
正在思索间，莱恩瞬间被记忆中的内容吸引了注意。</p>
至于第二个问题……</p>
记忆终究只是记忆，【高等侦测思维】也不是【灵魂洞察】或者【记忆编织】之类的高级巫术。当然，也许在他掉线这段时间，有人发明出了什么更厉害的低级巫术也说不定，反正他这个版本的记忆的浏览就像看书一样，不仅没什么插图，而且给出的结果不分主次，九成九都是冗余。</p>
于是没有经过什么思考，莱恩只是改了一下读音。从现在起，他就叫‘艾文’了。至于身份……那就是随便什么落败家族/学派/组织的继承人什么的，假如这个时代已经有上述种种的话。</p>
实际上，在察觉到包裹自己的力量撞进了特殊时空泡中的时候，莱恩已经做好了失败的准备。不过这本就是一次尝试，他也没有不成功就成仁的决议。</p>
梦想……每个人都有。只是对绝大多数人而言，这就真的只是梦中的想法罢了。</p>
幸运的是，现在一切顺利，倒是省下了他的不少功夫。</p>
大陆北方，莱恩对这里不能说完全没有印象，也基本没什么概念，毕竟在之前，这里完全就是荒无人烟的原始大陆。所以想要解决这个难题，那就只能牺牲一下这个敢来找自己麻烦的家伙了。</p>
用草叉的尖头做笔，以那个死者的血液为墨，在一旁痛苦挣扎者惊恐的目光中，莱恩如同邪教徒一般绘制了一个看起来就很可怕的阵纹。</p>
……</p>
“所以你为什么要跟过来，而不是举报我？”</p>
“伱说得对，我就该举报你的……该死，来吧，我们来赌赌运气，看到底能找到些什么。如果什么都没有，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p>
把农具插入土里，两人当即一点点的沿着巨大的坑壁向下攀爬而去。</p>
没有光污染的世界里，黑夜远比后世凡人想象的要黑暗很多，哪怕是在火把的照明下，两人也觉得像是走在一条没有尽头的道路上。</p>
微微一笑，莱恩决定先去最近的图林根城看一看。</p>
“大炼金师赫尔墨斯，很好，这么有意思的展开吗……果然，适当下线，有助于世界发展。”</p>
咣——</p>
“刷——”</p>
萨默尔走上去，他的视力要好一些，因此也看到更清楚一点。</p>
直到某一刻，随着一道仿佛在灵魂中响起的声响，它应声碎裂，然后如同水汽般消散在空中。</p>
……</p>
注1：关于古希腊时钱币的名称说法不同，这里取用金币为斯塔特，银币德拉克马，铜币雷普塔。至于换算比例，以本书为准。</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