斧面将他手中的长刀一点又一点的向下压去,刀背已经抵在了肩甲之上,可周标的力道依旧不减分毫。
王重只得一脚递出,踹至周标腹部伤口所在,想要以此使得对方卸去几分劲道。
铁靴没入其腹部的瞬间,周标仅仅是面色闪过一瞬的痛楚,随后取而代之的是更加的疯狂!
周标将自己的脑袋径直向下砸去,迅速撞在了斧背之上,以此使巨斧再次迸发出惊饶力道。
咔!
王重手中长刀再也经不住巨斧的威压,整个刀身从正中崩碎开来。
随后便是斧面穿过刀刃,直接将其右臂斩落在地!
王重闷哼一声,强忍着痛楚朝左侧泥地翻滚而去,身形腾挪数次便远离周标所在。
本是跑远的几名兵卒,看着他们的主将落至下风,迅速调转马头回援王重。
周标将巨斧随手丢在一侧,整个人开始大口喘息起来。
那些个东都守军将王重搀扶而起后,都看向了那头似乎已经力竭的凶狠肉猪。
王重颤声道:“尽快将此人击杀...回援营地...要快...”
他的心绪已经有些杂乱了,只有一点还算清明,眼前之人必须死,不可让其活下来。
将王重掩护好后,在场的东都守军皆是握起手中枪兵,准备一同出手强杀周标。
就在此时,忽有一骑奔袭而至,马背上的少年郎拉起弓弦,看向了王重等人。
他呼喊道:“辽城都督在此!尔等休想再向前一步!”
来者,河北辽城都督之子——郑宽。
郑宽振弦右臂一松,一枚箭矢便击射而出,这一箭射向王重右耳。
箭矢从其耳畔位置划过,将其身后一名东都兵卒射杀当场!
郑宽再次出声:“这第一箭!是让你王重知道,我河北男儿南下决心!”
完之后,少年郎从腰间又摸出一箭,在其弓弦之上再次拉弓如满月。
不等那些东都兵卒继续靠近周标,箭矢就在此射出!
嗖——
其箭矢声势极快,让那些进犯周标的兵卒,根本来不及躲避。
离得最近的那人,就垂在地上,没了生气。
“这第二箭,是替他告诉你王重!倘若皆是这般战法,不如躲去东都换我们来攻城拔寨!”
王重看着御骑之人越来越近,他推开身旁的护卫,直面向了那郑宽。
他呼声喊道:“倒是让管兄失望了...但今日王重必须守在此处!”
郑宽见其竟然主动露面,立即再摸一箭搭在弦上,这一次瞄准了王重的脑袋。
只要将这东都守将射杀当场,其余人马不足为惧,皆可被那管骁破之!
弓弦之上,箭矢已被少年拉至极致。
随着羽箭飞旋的声音响起,箭矢疾射向前,直指王重头颅所在。
“这第三箭,就要了你王重狗命!”
可这一次,并没有想郑宽预想的那般,箭矢并没有直中对方脑袋,而是在半道被拦了下来?
似乎是在王重背后方向,又有一箭射出,极为精准地射向了郑宽射出的羽箭。
少年郎立即向王重身后看去,他发现在其身后百步之外,行来一骑身影。
只有一人...
郑宽心中暗想道,那人是谁?单凭先前那一箭,对方箭术定在他之上。
王重也有些疑惑地撇头看去,等看清来人模样时,他不禁心中一颤。
是那日乌夜骑进入东都之后,出箭射杀他部下之人。
此人出现在这里,那就明在他身后,一早就埋伏好了乌夜骑。
在那位褚将军眼中,东都守军就这般不堪嘛...
好像也的确如此,首当其冲的便是他这个担任守将一职的窝囊废。
王重自嘲地笑了笑,抬手捂住自己的右臂,向道路两侧退去,因为往后的主场,就不是他来做局了。
郑宽看着王重的举动,立即做出了反应,他抽出腰间所有羽箭,全部搭在了弓弦之上。
他一箭接着一箭的射出,朝他御马而来的那人也是如此,手中铁弓同样的振弦射箭。
那人每一次出手,都将少年郎的羽箭挡下,可以是精准无误。
郑宽在一次三箭齐发后,赶忙扯动缰绳,随后就向周标冲去。
在临近肥硕汉子身侧时,他一把就拽向了周标的肩膀,后者赶忙用尽最后的气力翻身上马。
他们必须逃!两人都明白,就算合力都不一定能胜过那人。
方才郑宽的出手是全力以赴,而对面那人,就像是在戏耍孩童一般。
郑宽和周标共乘一马,就此准备逃离山脚营地,身下的高头大马在少年的催促下,用尽了全数气力向前奔袭而去。
而方才与郑宽对射的那人,只是随意地拉动弓弦,朝着两饶后背瞄了瞄。
他自个言语出声:“咻——”
就这样,拉了一个空弦,放任着郑宽、周标二人离去。
等到他穿过王重身边时,看了下眼前狼狈不堪的东都守将。
“王将军连着第一夜都扛不住?”
王重没有立即应声,只是盯着前方还在苦战的山脚营地。
他向身侧的护从出声道:“先行去平息营地之乱,叛军回撤后不可再追击,稳固局势要紧!”
那几名东都骑兵齐声喝道:“得令!”
言语完毕后,他们便冲向营地各处指挥作战。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山脚营地的慌乱才得以结束,所有东都守军脸上皆是疲惫之色。
方才即便是各处守军回援营地,仍是被那些甲士冲乱阵型。
仿佛那些甲士才是骑兵,在山脚营地内一次又一次的将他们骑兵阵型冲散,根本没有给他们汇拢合击的机会。
不过好在人数众多,那些甲士也不是什么不会死的人,在骑兵冲杀之下,也能迫使其死伤大半不止。
此刻倒在营地之内的叛军尸首,便有三百之多...
王重行入营地之内,脚步显得有些虚浮,他看着尸横遍野的场面。
有与他朝夕相伴的下属,有碎骨无数的战马尸体,还有那些曾是驻守河北的乌王甲士。
这些人...本该都是炎阳的兵卒啊...
那名乌夜骑将领跟在王重身侧,对于眼前的景象他提不起一点兴致,好像这些饶死于他而言,根本无足轻重。
他言语出声:“往后王将军,可要我们施之援手啊?”
王重驻足原地,过了许久才缓缓出声。
“往后全凭将军指示,王重定当竭尽所能,不让将军失望...”
那人双手负后言道:“王将军如此甚好!那就听我的第一道指令!”
王重躬身在侧,应声道:“末将...在!”
那人似笑非笑地出声道:“从今日起,东都守军盘踞山下不可进攻,势必要劝降管骁等人!”
听到这里,王重整个人如坠冰窟。
劝降...又是劝降...
那褚戌如此,今日前来之人也是如此,他们的目的还不够明确嘛?
王重扪心自问,他知道乌夜骑想要什么,但他无能为力,只能照着他们的想法来做。
那褚戌如今肯定就藏于暗处,想要看着他与管骁兄弟阋墙,同室操戈!
王重沉默了许久,最后抱拳出声:“末将,领命!”
自此以后,本是驻守东都的兵卒,全数都被调到了珈蓝寺的山脚下,开始轮流驻扎簇。
在东都守将王重的指令下,所有东都守军不得上山侵袭,只能留守山下回击叛军。
而盘踞珈蓝寺内的管骁等人,并不清楚这些安排,只能得出王重想要以围困之法,将他们彻底困死在山上。
管骁几次派人奇袭,都未能引得东都守军回追上山,最后他们只能作罢,就此在寺中枯坐。
时间一晃,便是半月...
珈蓝寺内已是断绝粮草,管骁等人只得饮水果脯,若是再不找寻破局之法,只能与之死战一场,就这样埋骨簇。
周标更是自骂一声,山下冲杀没死透,今儿居然要饿死山上!
管骁独自登上高塔,行至最顶层时,看着那位老和尚依旧枯坐在佛像之前。
他双手合十,朝其拜了一拜。
老和尚捻动手中佛珠,言语出声道:“施主如若定力如此,何必来此一遭...”
管骁双手匍匐在窗沿上,他勾着脑袋看向了山下风景。
他言语出声道:“此行其实大家都知道,本就是要死的,根本不可能成事...”
老和尚应声道:“是为后人铺路造林?”
管骁言道:“我等死后,必会有义士再跟上前,将那些贼人剿灭!”
我等虽死,可在我等身后,还有万万人!
无人会惧,无人会忍受贼人压迫,亦无人可以霸道威震寰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