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好眠,休息好的许文博也不复昨晚的脆弱,一早准时上班。下车的许文博看着警局门口或坐或站的一排人,难得有点呆。原来许文博看到杜炘带着重案组包括张龙,赵虎,春秋兄弟,陶一和丽丽,还有许文博自己的小助手一起等在门口。但不同于以往,大家没有穿警服或者市日常工作着装,而是一水儿的白t恤+牛仔裤的装扮,愣是跟一群高中生一样,不过毕竟说是重案组的,身高马大体型挺拔,丽丽和小助手也是俏丽女生,往哪一站,那也是高中生偶像团体。
杜炘看许文博还是穿着老套的三件套,一看就是精英。拎着个袋子就上来了,“就知道你不知道啥叫穿休闲点,给,哥给你准备了哈,赶快换上,咱们要出发啦,不然活儿来不及干。”杜炘推着许文博回车里换衣服,“来,哥给你守着门哈,没人看咱们许大博士,许大帅哥。”
许文博被杜炘塞回车里,还是一脸的懵逼,“今天是要干什么?你不说清楚我不会换的。”
“我还能害你啊!快点,咱们换好衣服要出发去街道。咱们重案组呢又个传统活动,每个月呢会到对口的街道那边帮居民解决问题,像什么看看孤寡老人啊,帮老人家理个头发啊,修个东西啊,反正就是零零散散啥能干就干点啥。做好事,走吧!”
换了一身休闲装出来的许文博褪去了平时的高冷,小助手和丽丽抱成一团啊啊啊直叫,仿佛回到了校园时代,看到仰慕的高年级学长,两人心有灵犀来了一句,“学长,撒朗嗨哟!”
许文博注意到,大家来到的街道是s市所剩不多的处在市中心的老建筑街道了,虽然不是很了解,但是许文博也知道这样的地段在现在的s市可谓价值千金。
杜炘小声的给许文博解释,“这块现在一平米估计要十几万,但就是因为价格太高了,以至于很少有开发商敢拿这块地,所以也就导致这边的老房子一年一年的耽误了下来,你看,这边很多房子都是有破损,街道也非常逼厄,两边和门口都堆满了杂物。住在这里的很多都是老人家,一来大家出生和结婚生子都在这里,有感情了,二来大家也不愿意去给儿女添麻烦,所以很多老人家都还住在这里,而年轻人却不适应这里恶劣的条件,早就搬了出去。所以这边的街道杂事很多,咱们过来呢就看看有啥能办的就搭把手。正好我看邵家的案子也算完结了,至于查线索还没有那么快,所以今天就带大家过来了,总是看尸体啊犯罪啊什么的,咱么也过来体会一下真善美哈。”
说话间,大家已经来到了街道居委会,“张大妈,我们过来了。”杜炘熟门熟路的打招呼。许文博随着进屋才看到居委会也不大,里面两位大妈和一位大爷,杜炘在这显然很有人气,重案组的各位也都很熟悉这里。一看到杜炘,大爷就迎了上来,“小杜你可来了,来来来,上次没下完,咱们今天非得分出个胜负不可。”
旁边的大妈可不乐意了,“就你那臭棋篓子,总找谁下棋啊,你看看除了小杜还谁理你,你先排后面去。”大妈上来拉着杜炘的手,“来,小杜咱们先去张大爷那,他呀念叨好几天了,他拿个头发别人都不敢碰,你快给他收拾收拾。”
“好好,钱阿姨您可别急,我这给您介绍一位新人。”杜炘一把拽住许文博顺着钱阿姨就出来了,还不忘往里面喊一嗓子,“你们自己干自己的啊!中午见。”
钱阿姨一边走一边打量许文博,“哎哟,这小伙子长得真俊啊,多大了,结婚没有啊?阿姨家就是没闺女不然肯定招你做女婿。不过阿姨有个侄女,就在政府工作的,工作稳定,人也好,要不给你们介绍介绍?”
许文博一辈子也没碰到过这么热情的大妈,美国人讲究的是独立,就算是父母都不会太干涉儿女的感情问题,碰上这一上来就要给介绍对象的大妈,许文博感觉自己连话都不会说了,赶紧把在一边看笑话的杜炘拉过来当挡箭牌躲在了后面。
“钱阿姨,您可别吓着了我们许博士,不然人家下次可不来了。”
“哎哟,还是位博士,真好。不是阿姨这不也是关心吗,你们现在年轻人啊,我也搞不懂,一个两个的都不着急,你也是,二十好几了还不结婚。”
许文博已经尴尬的不知道怎么说话,还好张大爷家里居委会很近,这会儿总算到了。张大爷家住在一楼,门口还有个小院子,今天阳光不错,张大爷正在小院子里浇花。看到杜炘进来了开心的打招呼,“你小子又过来啦!来,给你泡壶新买的龙井,现在喝正是时候。”
“那我可不客气啦!”趁着张大爷进屋泡茶的功夫,钱阿姨也打招呼要回去工作了。“小杜你好好照顾人家许博士哈,我先回去,中午来居委会吃饭,阿姨给你们做好吃的。”
“好嘞,阿姨咱们中午见。”
小院里难得的安静下来,许文博也在阳光下眯着眼享受着难得的悠闲时光。从回国开始不过才几天,但是案件一个接着一个,总是有解不完的谜题,许文博觉得自己仿佛已经有一个世纪那么久没有这样悠闲过了。初夏的小院子里种满了绿色植物,两个穿着简单清爽白t恤的青年闭着眼睛坐在竹椅子上享受着树下的阴影和轻抚的微风,虽没有言语,却有温馨的交流。泡茶出来的张大爷看着这一幕都不忍心走过来打搅。
杜炘毕竟曾当过兵,感觉到有人走过来就睁开了眼睛,看着张大爷倚在门口门口赶紧站起身来,“我帮您拿”。
“没事,你张大爷还走得动。”张大爷把一套茶具放在桌子上。
“年轻人,工作上累吧,到张大爷这就好好休息一下。我家儿子也是,在纽约什么街帮美国佬看什么股票,也是累的经常跟我打打电话就睡着了。你们年轻人啊,别老顾着工作,也得多照顾自己。来喝茶喝茶。”
“张大爷我来吧。”杜炘接过张大爷手中的热水壶。
“行,那咱们就欣赏一下咱们小杜的茶艺。哎,这是……”张大爷转头看杜炘。
“您叫他小许。”杜炘头也不抬,专心捣鼓茶。
“哦,小许,你不知道小杜是年轻人里难得还沉得下心来的,他这个泡茶有艺术。”
许文博发现杜炘确实是有很多面,这几天破案见惯了他强势,聪明,反应迅速,指挥得当的一面,现在静下来,倒真应了一句古话-动如脱兔静如处子。
浅翠的小瓷器杯子被杜炘拿着镊子熟练的冲烫,然后一个个摆成一排。接下来杜炘没有直接把茶叶倒到茶壶里,而是倒在手上先看再嗅并挑拣了一下才倒进去。之后就是倒水,许文博注意到杜炘是分三次每次一斟,借着水的冲击力让茶叶上下翻滚从而充分浸润。第一道茶汤是用来洗茶杯的,杜炘点了三点,再把茶倒掉。
终于第二道茶可以喝了,杜炘给三个杯子都满上。许文博端起茶杯,学着杜炘的动作轻轻的闻了一闻茶香,果然是淡淡但隽永的清香,再喝到嘴里,初时无味,接着回苦然后才是淡淡的茶香。
“簌簌衣巾落枣花,村南村北响缲车,牛衣古柳卖黄瓜。”张大爷喝茶喝的吟起诗来。
“酒困路长惟欲睡,日高人渴漫思茶。敲门试问野人家。苏东坡的浣溪沙·簌簌衣巾落枣花。”
“竹下忘言对紫茶,全胜羽客醉流霞。
杜炘边笑着品茶边对许文博说,“张大爷可是中文系退休教授啊”
许文博淡淡一笑,“尘心洗尽兴难尽,一树蝉声片影斜。唐代钱起,与赵莒茶宴。”
“哎,再来一个,湖山胜处放翁家,槐柳阴中野径斜。水满有时观下鹭,草深无处不鸣蛙。”
“箨龙已过头番笋,木笔犹开第一花。叹息老来交旧尽,睡来谁共午瓯茶。陆游的幽居初夏。”
“小伙子,中文造诣不错啊!”张大爷难得和人对诗,开心的喝了一大口茶。
“嗯,以前家严和家慈对这方面都很感兴趣。”
杜炘注意到许文博的情绪有点微微低落,想到他资料上面写的孤儿身份知道他可能是想起了自己的父母。杜炘想了想,为了扯开这个话题,就对张大爷说,“张大爷,您看我今天过来,咱们就给您理个头发吧!”
许文博帮着张大爷把剪头发用的围脖戴好,再让张大爷在板凳上边坐好,就看到杜炘打开了他一直随手拿着的小包,竟然是一个还挺专业的理发师的工具包,里面别着长长短短大大小小五六把剪刀。看到许文博在好奇的看,杜炘还耍了一把帅,把小剪刀套在手指上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转了好几圈,“怎么样?知道哥是专业的吧?”
许文博斜靠着桌子,一边喝着茶一边看着杜炘熟练的给张大爷理发,张大爷灰白的发丝时不时的顺着围脖飘落,这一刻许文博似乎体会到了人们常说的岁月静好。
“哎,你要不要来试试?来来来,学门手艺,所谓技多不压身,说不上哥以后的头发就要靠你了。”杜炘过来拉着许文博的手,把木梳和剪刀往他手里塞。
“不行,不行,我没干过,把人张大爷头发剪坏了怎么算。”许文博头摇的拨浪鼓一样。
“没事,小许,我一老大爷有啥怕的,最多剃个光头,夏天还凉快呢!小杜说的对,你先拿我这练练,后边老刘,老赵他们你也能帮小杜一把。”
杜炘和环抱着许文博站在张大爷身后,手把手教许文博怎么剪头发。“这里,轻轻抓起一撮,用食指和中指夹着,对,然后往下顺,到你想剪的位置,然后右手这样,让剪刀斜上着剪,对了,不要平着剪,那样效果比较傻。对然后绕着圈再来下一个。哎哎哎,太短了,你得和上一个看齐啊,对,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