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行，行。”他连说三声“行”，转身在身边一排稻草人前来回踱步，最终停在一具披黑色蓑衣的稻草人前。</p>
那是新死的老头化作的稻草人，昨天唐煜砍过这老头两次。</p>
要做对照实验，肯定要控制变量，实验对象的差异越小越好。</p>
林辰在旁边略有些紧张地看着，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开始回放齐斯说过的话语。</p>
‘无论如何，我都会是最想让你活到最后的人。’</p>
‘我希望你能活下去，并且会尽我所能让你活到最后。’</p>
‘我会尽我所能帮你活下去的……’</p>
诡异游戏瞬息万变，谁又能确保某个人一定能活到最后？</p>
齐斯说这些话的语境和语气都太过古怪，林辰总有种不好的预感，觉得他或许会做一些疯狂的事，比如……杀害其他玩家。</p>
“唐哥……”林辰有些迟疑地唤了声。</p>
“怎么了？”唐煜头也不回，说话间手起刀落，“沙”的一声将稻草人砍成两半。</p>
断口处的稻草蓬松地炸开，稻草人的下半截身子依旧直直地插在土里，上半截身子飞了出去，撞到竹竿后滑落下来。</p>
唐煜注视着稻草人的残躯，屏息敛声地等待下一步的发展。</p>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没有任何异状发生。</p>
稻草人似乎只是普通的稻草人，除了妆容诡异一些，再无任何神异之处，不会复活，也不会对破坏它的玩家造成伤害。</p>
“感受到了吗？”齐斯轻飘飘地问出一句，顺势将撩起的袖子放了下来。</p>
见唐煜愣神，他不咸不淡地补充：“砍断稻草人时的声音和手感，和你昨晚杀死NPC时相比如何？”</p>
至此，林辰终于明白齐斯所说的对照实验是什么意思了。</p>
看来是他多想了，齐斯不是有意坑害唐煜；作为玩家中唯一砍过NPC的人，砍稻草人这活儿，还真得让唐煜来。</p>
唐煜提着佩刀，神情莫测。</p>
他好像没有听到齐斯的话那样，盯着眼前某一处的虚空出神，几秒后忽然又提起刀，砍向近旁的另一具稻草人。</p>
“沙――”稻草人上半截身子掉了下去，摔在湿漉漉的泥地上。</p>
唐煜转身去砍第三具、第四具……</p>
“沙、沙、沙……”</p>
如是实验了五六次，唐煜将刀插回腰间的刀鞘，面沉如水：“从声音到手感都没有区别，昨晚我砍过两次的那个老头，身体应当就是稻草人做的。</p>
“NPC的鬼魂可以随意附身，只要有新的完好的稻草人存在，他们的灵魂就能附着上去。难怪，用普通的手段怎么也杀不死……”</p>
先前的疑问至此迎刃而解。</p>
鬼魂附着在稻草人上，从此有了形体和影子。</p>
稻草人穿的衣服就那么几种，因此镇民们的着装也很单调，同一个行当使用同一种形象。</p>
记忆跟着行当走，便是说明记忆归属于稻草人本身。</p>
镇民的鬼魂随机附在不同的稻草人上，从而获得不同的身份和相应的记忆。</p>
林辰摸着下巴思索道：“这样就解释得通了。行当和镇民本身就是分开的，行当由稻草人的种类决定，镇民的鬼魂附到不同的稻草人上，就有了不同的身份……</p>
“也就是说，每个鬼魂附身的稻草人每天是不固定的？它们会有一个时间点集体解除附身，再重新打乱顺序，随机选择稻草人附身一遍？</p>
“可如果那个老伯是鬼魂，又是怎么被伥鬼害死的？他的躯体是稻草人，老虎怎么吃啊？直接吃稻草吗？”</p>
新的疑问接踵而至，唐煜摇了摇头：“不知道，线索太乱了。我们回去找书生吧，想不明白的问题，到时候或许可以问问孟老爷。”</p>
林辰：怎么什么都问孟老爷啊喂！</p>
两人说话间，一前一后地沿着竹林间的小路前行。</p>
这次齐斯没有走动，安安静静地垂手而立，充当地标。</p>
林辰和唐煜很快便出了竹林，站到齐斯身边。</p>
齐斯面向二人，微微一笑：“好久不见。”</p>
唐煜皮笑肉不笑：“好好好。”</p>
他被齐斯半逼迫半劝说着做了个对照实验，虽然知道背后的道理，但不妨碍他觉得不爽。</p>
而且，看青年那说一半藏一半的谜语人态度，颇有异化为屠杀流玩家的潜质呢。</p>
林辰察觉到气氛不对，不着痕迹地夹在两人中间，提出疑问：“林哥，唐哥，这个副本的名称是《伥鬼》，我们的主线任务也或多或少和老虎有关，可怎么感觉我们现在都在线索外围转悠，连老虎的影子都没见到？”</p>
“会见到的。”齐斯笑容不减，“孟老爷将我们引来杨花镇中，就是为了对付老虎，哪怕我们不想见老虎，他也会让我们见的。</p>
“而且，你们真的觉得伥鬼就一定和老虎有关吗？战乱时烧杀抢掠的士兵，屠杀的执行者，是否也可以算作伥鬼呢？”</p>
齐斯的话语阴恻恻的，听起来就意有所指。</p>
林辰频频点头：“对哦！‘为虎作伥’一词除了最早的典故，后续的引申义大多指作为恶人的爪牙。</p>
“杨花镇每天都要死去一人，换取其他人的安全。那些心安理得地选择镇上的老人牺牲的镇民，是否也是伥鬼的一员？</p>
“不仅如此，还有与虎谋皮的孟老爷……”</p>
“林文，你是在邸舍楼上发现了什么吗？”唐煜眼瞅着讨论就要跑题了，干脆利落地出言打断林辰的阅读理解。</p>
他看向齐斯：“这边的邸舍到底是什么情况？和我们那边的邸舍是什么关系？上头都有些什么，你给我们讲讲呗。”</p>
“邸舍楼上啊……”齐斯笼起双手，垂头隔着宽大的袍袖看自己的手指，“我在左侧的房间里看到了罗老师他们，还有你写给他们的书信……要一起上去看看么？”</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