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敛起双眸,收回视线。
首领的房间里,正传来断断续续的对话:
“什么?人一个都没回来?!”这是首领的声音,饱含愤怒。
“是……出去追那孩子的人,目前为止都还没有消息……”这个声音姜潜有印象,来自首领身边的亲卫队长般的人物,类似于首领的“高级跟班”。
接着,是一声叹息:“知道了……再去找!”
“是……”
对话很简短,但传达的信息却耐人寻味。
“那个孩子似乎还挺不好对付。”半晌,姜潜对阿依古丽道。
“他身上有道具,普通人接近他,能讨到好处才怪!”
“是啊,所以我们动作要快,不然就来不及了。”
阿依古丽“嗯”了一声,跟着姜潜的动作移动。
虽然她也不确定姜潜所谓的“来不及了”究竟指的是什么……
二人绕过首领家的房子,在一间废弃的空茅草屋里找到了奄奄一息的元希。
门外,有首领的亲信们把守着,连一只动物都不能接近。
门内,元希躺在草垛中,她容貌苍白哀恸,原生态的长发披散在身体两侧,目光空泛地望着棚顶、仿佛望向更远处,浑身渐染的鲜血使她看起来美得令人惊心。
寂静的黑暗里,姜潜和阿依古丽并肩而立,沉默良久。
就在阿依古丽怀疑姜潜准备放弃开口之时,姜潜不声不响地撤下了隐身护甲,朝头顶的屋棚掷出。
隐身护甲的功能之一,便是由建筑内部施展,隐藏其内所有发生的痕迹和端倪。
这样,外面的人就不会觉察他们的入侵了。
而在这一“掷”之后,元希也终于察觉了他们二人的存在。
她微抬了抬眼皮,睫毛耸动,面对这两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却并未流露出多少惊奇的神色。
“打扰了,很抱歉。”姜潜说道。
一句简明扼要的开场白,再次吸引了元希的注意。
她的目光缓慢地在两人身上聚焦,眼底有犹疑,有戒备,甚至是讽刺。
最终这些情绪凝结为一个冷笑,浮上她凄美的面庞。
“你应该看得出来,我们不是寨子里的人,之所以在此处现身,也实属无奈。”姜潜开始寻找合适的话题切入点,“如果一定要表示下身份,那么只能说,我们与孩子他爹之间有一些交集。”
此言一出,便可见元希的瞳孔显著地颤了颤,她抿住嘴唇,似乎在努力装出“无动于衷”的样子。
但这欲盖弥彰的反应无论是对姜潜还是阿依古丽,都形同虚设。
阿依古丽甚至已经在心中拍案叫绝:这是什么混蛋思路?在落魄时还要戳人软肋,是怎么下得去嘴的呀!
但转念一想,诈一诈算什么?或许没看到姜哥哥对美人“严刑逼供”似乎已经是慈悲为怀了……
阿依古丽自认为很清楚姜潜是个什么样的角色,一开始就以看场好戏的心态陪同在旁。
“我知道你很困惑,为什么我们会在这个时候出现。恕我不能告知,但我会想尽一切办法帮助你。”
姜潜缓缓走近,蹲下身,确保元希能够看清自己的面貌和表情,以此显示出真诚。
他以淡淡的悲悯的目光注视着这位受伤的母亲,竟让人看不出丝毫的虚伪。
“不需要。”
元希终于开口了,但说出的却是拒绝。
但姜潜却并不在意,反而对元希的拒绝表示理解:“嗯,你的确不需要,但不代表你的儿子也不需要。”
元希闻言一怔,眉心微微蹙起。
姜潜继续说下去:“你真的认为你儿子小濯能逃脱寨子的追杀吗?”
这个问题没有得到答案,因为这正是元希最担心的部分!
“我知道,你儿子身上必然带着‘那个人’赋予的宝器,你也坚信着他能据此逃过一时,不然你也不会以身犯险,决然地将他推走。可是你忽略了一点。”
姜潜注视着元希,语气笃定且一字一顿地说出她最为迫切的顾虑:
“你忽略了一点,他是你的儿子,你在哪里,他就会出现在哪里,就像今天晚上发生的那样……他逃不掉的。”
“不……”元希终于松口。姜潜说出了她最深的忧虑。
诛心啊……阿依古丽表面沉默,但内心感叹。
“我说过会帮你,你可以相信我。”
姜潜语气笃定而温柔,他的表情神态乃至声音,都传递着令人信服的能量:
“只要你给我一个非出手不可的理由。你知道的,像我们这样的人,拥有怎样惊人的能力。”
元希凄美的脸上闪过犹疑,但更多是希冀!她的心态在不久前已经崩溃过一次,现在的她,就像抓住救命稻草的亡命徒,哪怕一线希望,也要赴汤蹈火。
“你们……认识他?”
元希在问,她凝注着姜潜,期盼能从他那里得到自己所期盼的答案!
阿依古丽看到现在才是恍然:原来元希把他们当作是自己男人的同伴了!同为超物种玩家的自己人,强有力的帮手,这让她看到了影响时局的希望……
准确说,是姜潜言语间一直在营造这样的“假象”。
使得元希误解为他们是“那个人”的朋友,于是,她便下意识地抓向了这棵救命稻草,只待得到验证,便将吐露姜潜想知道的一切!
而姜潜再一次做对了,他没有去作正面回答,却通往了答案:
“凭我们的交情,不会对他的孩子坐视不管。”
……
寅时的风,微寒。
有人从林中走来,拖曳着沉重的尸骨,趟过寨子的边缘。
附近茅草屋下的牲畜古怪地骚动起来,有犬吠声划破静极的夜!
接着,吠声就像得到了传染,在寨子中迅速蔓延,此起彼伏,渐渐振聋发聩。
不少人从睡梦中被惊醒,自家中的窗棂探头探脑,才隐约见一身影从模糊的黑暗中步步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