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吴懿从记忆深处捞起了一幕画面,那是老匹夫董扶来他家的时候,董扶抚着胡须,半眯着眼睛,神色庄重,在给吴苋相面的时候骤然沉思不语,小半晌后,董扶从沉思中清醒过来,摇头轻轻叹道:‘贵不可言,贵不可言啊。’
贵不可言,贵不可言,吴懿脑海中不断回荡着董扶这句话,整个人呆愣在原地。
“子远。”当刘璋转身的时候,发现吴懿没有跟上来,他有些疑惑,这东汉的人怎么都这么喜欢发愣,他喊上了一句。
刘璋的喊话将吴懿从沉思中惊醒。
回过神来的吴懿脸上不再是客套的神色,而是堆起了笑容,如同一朵盛开的菊花,让刘璋一阵腻歪。
“使君,请。”吴懿伸出手朝着大堂指引道,他这时说出的话也不再是客套的话,而是满含热情。
‘莫不是安排了刀斧手在走廊下,饮酒的时候,摔杯为号,将我砍为肉酱。’面对突然热情起来的吴懿,刘璋心底一阵犯冲,这太不正常了,忍住掉头跑路的冲动,刘璋踏入大堂。
刀斧手什么的只是刘璋恶趣味的臆想,在他来的之前庞靖就派人探查过了,州牧府的这位主事为人谨慎,不会放过一点漏洞。
他对面的这位吴懿也是个值得交心的人,历史上的吴懿在刘璋治下没什么动静,在蜀汉最后做到了车骑将军、雍州刺史、假节,又进封济阳侯,而且还和诸葛亮共事过,葛公的眼里可容不得沙子。
况且杨戏在《季汉辅臣赞》中对吴懿的评价是:‘车骑高劲,惟其泛爱,以弱制强,不陷危坠。’得如此评价,吴懿为人,自是非凡。
有庞靖的谨慎和历史的金手指,刘璋踏入大堂的脚步十分沉稳。
走进大堂后,刘璋当仁不让的坐上了主位,吴懿坐在的副首,吴懿的身侧还有一个少年侍立。
没有第一时间说些客套话,刘璋率先开口,隆重的朝吴懿道起歉来:“我那兄长最近不知犯了什么狂疾,行事为人异于往常,致使家嫂受了些委屈,璋在此,替我兄长向子远请罪。”
有人最近散播州牧府关于刘瑁的传闻,但还没有人坐实州牧府的传言,现下刘璋一句话给出了来自益州牧的官方认证,一個大脚印踩在了刘瑁脸上。
刘璋可以道歉,但吴懿却万万不能接受,他开口推辞:“使君不必如此,州牧府有使君坐镇,当可稍稍安定些,不至于让宵小之徒肆意妄为。”
吴懿的话意有所指,他的妹妹吴苋偶尔会传递些州牧府的消息给他,近来州牧府发生了一件大事,刘瑁因为没当上益州牧的怨气竟打死了在府中服侍多年的一位老妪,而后刘璋出面,当场斩杀了煽风点火的副主事李达,并让刘瑁闭门反思。
他看向坐在主位的刘璋,觉得刘璋是那么的眉清目秀,一脸青年的英气,比起他那个表里不一、心性险恶的妹夫刘瑁好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之前他还有些不甘和抱怨,一是觉得以刘璋的为人不配坐上益州牧的位置,二是刘瑁是他的妹夫,论及亲疏,他当然是向着刘瑁,对刘璋看不顺眼。
但现在吴懿心里在想,要是刘璋是他的妹夫该多好。
‘宵小之徒。’刘璋闻言立刻就明白过来了,这位日后的车骑将军大概知道点州牧府发生的事,而且看吴懿的态度,今天他不至于无功而返。
他微笑点了点头:“家门不幸,先君溘然病逝,兄长又犯狂疾,近日以来,璋真是度日如年。”
接着刘璋说出了此行的目的:“再者璋初临益州,事务繁琐,千头万绪,实是艰难,颇思良人相助。”
“我闻子远素有韬略,为人高劲,不知是否愿意出任军正一职,兼领校尉,匡正东州兵军纪。”
刘璋正视着他心目中的军正人选,目光里透露出和他先祖一般的渴望。
‘安得猛士兮守四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