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氏失声痛哭,她知道,她害了唐家。手机端https://但唐俭却表现得很大度,只是淡然一笑,道:“夫人不必哭泣,本来我也打算致仕归隐了,都这把年纪,也该歇一歇了。蜀州虽偏僻,却也是个养人的地方,咱们到那儿养老,岂不美哉?”
唐俭把圣旨又看了一遍,道:“而且陛下的旨意中,也没有说要把唐家都赶到蜀州的意思。唐家还是唐家,唐俭只是唐俭,孩子们都长大了,都能够独当一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也没啥不放心的。”
“父亲。”唐观忽然跪下来,唐俭赶忙弯腰去扶,但唐观却不肯起来:“父亲,请允许孩儿辞官,随父亲去蜀州侍奉。”
“这如何使得!”唐俭微怒道:“此去蜀州,有你姨娘随我一同去,她可以照顾我。你留在长安才有前途,跟我去了蜀州,这辈子都要蹉跎了,为父不能害你!”
“父亲,孩儿主意已定。几位哥哥都已成家立业,几位姐姐也都已经嫁人,唯有我,未成家,也谈不上立业,应该陪在父亲身边尽孝道。至于身上的官职,也不是非我不可,孩儿自己又几斤几两,心里还是清楚的。”
唐俭还要说话,唐观抢先道:“父亲不必觉得歉然,孩儿所愿,还请父亲能够成全。”
这时,管家引着李牧来了,李牧进了屋,便要下拜,唐俭和唐观赶紧扶住他。唐俭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能平安回来就好,陛下还是个言而有信之人啊。你也不要怨恨,陛下也有自己的苦衷。”
李牧点点头,唐俭已经为他做了很多了,至于自己的打算,那就是自己的事情了,没有必要把唐家牵扯进来。他心里清楚,李世民是在摘除他的羽翼,想让他成为一个孤臣。想到这些,李牧就不禁苦笑,或许这就是之前嚣张的代价吧。
“大恩不言谢,我日后必有报答。”李牧认真地说道,他很少承诺什么,但是这回的人情实在是欠得太大了,他必须得做点什么。
唐俭笑了笑,他虽说做这件事的时候,没有想过李牧的报答。但李牧能给予这样的一个承诺,还是让他觉得宽慰不少。他还要跟唐观说他辞官的事儿,便让李牧母子单独聊,他则带着唐观去了书房。
“娘、”李牧叫了声娘,想说点什么,却不知该从何说起。那次昏迷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李牧不是孙氏的儿子了,可那时候毕竟是装晕,孙氏并不知他已经知道了,但这回,事儿已经摆在明面上了,母子二人都没办法回避。
“我本想早点告诉你的,可,你是我养大的孩子,又没有你亲生父母的消息,我就――”
“娘,就算我不是您亲生的孩子,你也是我的亲娘。”李牧跪在地上,深深地叩首,孙氏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把李牧拉起来,紧紧地抱住他,放声痛哭了起来。
哭了好一阵,在李牧的安慰下,孙氏才渐渐平复下来。她对李牧说了李世民给唐俭的旨意,李牧这才知道,唐俭竟然被李牧发配到了蜀州。
内务府接触天下的商人,消息最为灵便。李牧对蜀州的情况,也是有一些了解的。那可不是一个太平的地方,盘踞在境内的苗裔,对中原王朝一向敌视,动辄就会作乱。中原王朝对他们也没有多少办法,杀,不能杀尽,管,他们还不服管。不止是在唐朝,后世也是一个顽疾,直到明朝改土归流之后,状况才有了些缓解。
李牧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他看着孙氏,问道:“娘也要跟着一起去么?”
孙氏点点头,道:“娘已经嫁给了唐俭,已经是唐家的人了。他又拿免死牌救了你,娘欠他的情,这辈子做牛做马也还不完,跟在他身边,伺候他,是娘应该做的事情。如今你的身世,娘也告诉你了,一块心病也放下了。往后,你要好好的生活,如果能找到虬髯客,便可知道你的亲生父母是谁了。”
“娘,我不想找他们。”
孙氏抚摸着李牧的脸颊,道:“孩子,你也是要做父亲的人了。应当明白,若不是实在遇到了难处,谁能不要自己的孩子呢?千万别记恨他们,你是个孝顺的孩子,明白娘的意思么?”
“嗯。”李牧点头应承,心中却仍没有改变想法,孙氏说的可能性不是没有,但他并不认同。前世他就没有想过去找自己的父母,这一世,他就更没有这样的想法了。毕竟所谓的亲生父母,也是原本的李牧的父母,他一个穿越来的人,跟他有什么关系。
孙氏见李牧答应了下来,欣慰地笑了,又想到白巧巧,嘱咐了一阵,才放李牧去书房和唐俭见面。
唐俭与唐观正在争论不休,李牧走到书房的门口,听到里面争吵,驻足听了一会儿,便听明白了个大概。
“大哥。”唐观看到李牧,赶紧走过来,想让他帮忙劝说。李牧明白他的意思,想了想,对唐俭道:“就让唐观跟着去吧――”
“可是、”
李牧把与李世民说的话,与唐俭说了一遍,道:“陛下对我的忌惮,已如对门阀世家的忌惮一样了,信任,已不可能恢复到从前了。我马上要去洛阳赴任,您也被安排到了蜀州,只把唐观留在长安,对他来说不一定是好事儿。”
唐俭沉默了一会儿,道:“李牧,我能问你一句,你可恨陛下?”
李牧摇摇头,道:“不恨,怪也只能怪我自己。”叹了口气,李牧又道:“伴君如伴虎,说出这句话的人,果真是一个有大智慧的人,我现在心里很乱,我可能得需要一些时间,好好地想一想,以后该怎么做了。”
唐俭示意李牧坐下,道:“今天既然说到了这些事,我不妨就多谈几句。李牧,你可知我当年为何选择进言,劝太上皇起兵?”
李牧摇头道:“不知。”
“因为陛下。”
李牧一愣,道:“当今陛下?”
唐俭点头,道:“我父亲与太上皇,乃是忘年交。他们二人曾同掌隋宫禁卫,因此我与当今陛下,很早就相识。我年轻时候孟浪,不遵规矩,在江湖上野游,对相术痴迷。曾遇到过一位老道士,从他那儿习得了望气之术,我见到当今陛下时,便发现,此人与老道士教我的望气之术可一一对应,觉得这个少年,他日必成大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