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码头。

斗鸡强和龅牙驹两人叼着烟卷斜靠在车头，闲谈，打闹。

鬼佬警司查理坐在车里，表情郁闷地抽着香烟。

须臾——

汽车声传来。

一辆黑色宾利缓缓驶向码头。

宾利车在查理车前面停下。

车门打开。

庄定贤从车里下来，走到后面熟练打开车门。

杜永孝下车。

大头文从另一边下来，取了风衣帮他披在肩膀上。

“孝哥！”

“孝哥好！”

斗鸡强和龅牙驹忙站直身子对着杜永孝恭敬道。

杜永孝朝他们点点头。

如今他们两人呆在查理身边，等于杜永孝的天地线，用处很大。

见杜永孝来到，鬼佬查理不敢托大，忙打开车门下车，迎上去。

“你好，杜！这么晚叫我过来不知什么事情？”

查理的把柄都在杜永孝手里，杜永孝要他生他就生，要他死他就死。这让查理很憋屈，不得不帮杜永孝做事。

“当然是要感谢你！”杜永孝笑了笑，朝着海边走去。

鬼佬查理吸吸鼻子，索索肩膀，忙跟上去。

海边风大。

吹得杜永孝风衣猎猎作响。

鬼佬查理即使缩了脖子，还觉得冷-——他讨厌这种约会地方。

“谢谢你呀，查理警司。”杜永孝望一眼大海，夜色朦胧中，暗潮汹涌，扭头对着查理笑道。

“不用客气，都是我应该做的。”

“不，这次如果不是伱提前告诉我，港府和百里渠那边准备搞特赦令收买颜雄和陈细九，让他们来对付我，我可能会被打得措手不及。”

“呵呵，杜你的能量那么大，这次即使没有我帮忙，你也会全身而退。”鬼佬查理吸吸鼻子，感觉痒痒，忍不住捂着打个喷嚏，忙对杜永孝道歉：“唔好意思。”

杜永孝笑了笑，朝身后打个响指：“天很冷，要多穿件衣服！”

鬼佬查理笑笑，还没等他说话，庄定贤取了一个牛皮袋过来递给他。

“呃，只是什么意思？”

“一点点辛苦费！”杜永孝随口道，“我这人做事很简单，谁帮我，我就会奖励谁！你也一样！”

“呃？”查理愣了一下，接过牛皮袋打开一看，足足十万港币。

“这么多？”

“不多，但可以帮你买多几件衣服！”杜永孝拍拍他肩膀，“好好帮我做事，以后你会赚更多！”

鬼佬查理眉开眼笑，此刻猛然觉得浑身燥热，再也不冷，“是，杜先生！我一定会的！呵呵！”激动无比。

鬼佬查理一直以为自己受制于杜永孝，只能下苦力得不到半点好处，没想到好处多多。

“好好干！”杜永孝又激励他几句，然后打发他离开，说自己还要在海边待一会儿。

查理美滋滋拿钱离开，这次幸亏有他通风报信，才让杜永孝有所准备。

不但帮颜雄和陈细九拿到了“特赦令”，自己也能够安然无恙，全身而退。

一箭双雕！

唯一不高兴的，估计就是港督和那帮鬼佬。

就在杜永孝思忖时候，后面他那辆车的车门打开，鬼佬处长罗森从车上下来。

他先是看一眼周围，又看了一眼查理离开车尾灯，这才迈步朝杜永孝走去，感叹道：“没想到，连查理都是你的人！真不知道这警局，还有什么人不是跟你！”

杜永孝笑了，从怀中掏出香烟递一支过去。

罗森接过香烟，咬在嘴角。

杜永孝取出打火机，啪，帮他把香烟点着，自己也点了一支抽起来。

罗森吐一口烟雾，烟雾立马被海风吹散。

“讲真，我虽然是警务处长，表面是你上级，可整个警队都服从你的命令，我很尴尬的！”

“不要这样讲，好歹我们是朋友。”杜永孝笑笑，也吐出一口烟雾。

“朋友？当然！如果不是的话，我这样的傀儡早和百里渠联手对付你了！”罗森摇摇头笑笑，“不过你也很清楚，我为什么愿意做傀儡-——”

“你明年就要退休不是吗，与其和港督那帮人对付我，掀起血雨腥风，还不如平平安安着陆，到时候除了退休金，我还可以帮你在我英国医药公司某个新职位，老有所依，继续发挥余热，那才是你想要的！”

罗森苦笑起来：“杜，你简直是我肚子里蛔虫。没错，其实我好怕退休以后没事儿可做，拿着那么一点退休金，去钓鱼，去修剪草坪……好没意思的，我亲眼看到有一样的人，退休两年比以前更老！”

“我渴望工作，我渴望发挥余热，我喜欢那种每天沉浸在工作中乐趣，是的，你是懂我的！”

罗森看向杜永孝，“正因为这样，我才会欣赏你，才会帮你。”

顿了顿，罗森望着杜永孝道：“你们中国人最讲究投桃报李，所以我打算在退休前帮你最后一把-——”

杜永孝见他神情严肃，就点头道：“我听着，你说。”

“这次你虽然赢了，却让百里渠爵士彻底没了面子，甚至连港府都没了面子！你也清楚的，这次是他们两人联手对付你——你太强大了，已经触及他们利益，他们不得不对你下手。”

杜永孝点点头：“这个我认可。”

“所以现在你有两条路可走，第一，主动辞职，等于给对方面子，表示愿意臣服，这样。当然，依照你的性子，我猜你不会走这条路的，所以我为你选择了第二条路-——”

罗森说完，站直身子，任凭海风凌厉地吹他的脸，目光始终注视在杜永孝脸上：“那就是不断向上爬，坐到我的位子上！到时候你的地位与你所拥有的权利完美匹配，不要说百里渠，就算港督想要动你也要问问两万港警同不同意！”

做一哥！

扎职警务处长？

杜永孝虽然猜到，却还是有些诧异地望着罗森，“你真愿意顶我？你毕竟是英国人，而我是中国人。”

“哈哈，香港本来就是你们中国人的，与其这里治安让我这个鬼佬掌管，还不如交给你这个本土人打理的好！我相信，你会打理的很好，因为你爱香港，爱这里的人不是吗？”

杜永孝点点头，“你说的没错，你们英国人的确应该放手了，就算现在不放，以后还是要放。”

杜永孝话中有话，讲的是未来九七。

罗森当然不知道这些，见杜永孝态度这么坚决，不禁有些诧异，笑道：“杜，你知道吗，有时候我甚至觉得你可以看到很远，你的目光与见识，超越常人——是的，你经常给我这种感觉。”

杜永孝笑了笑：“你不用夸我，说吧，准备怎么让我坐上你的位子？”

“哈哈，很简单的，进修！再进修！我这边会在退休前直接推荐你！你也知道的，我们警队惯例就是警务处长可以指定下一位继承者！而我，选择的人就是你！”

罗森没讲错。

虽然香港是法治民主社会，但在这个年代因为之前的黑金时代太过特殊，使得警察部队有一个不成条例，那就是最高级别的一哥，也就是警务处长可以指定下一任人选，来代替自己带领警队。

警务处长的指定，连港府都不能轻易更改，因为警察部队的稳定，才能让整个香港社会稳定。

“你这样做，不可得罪港府？”

“我都快退休，怕什么？”罗森微微一笑，紧了紧衣领，有些冷，“只是可怜那个副处长霍德曼一直都觊觎我这个位子，这次怕是要落空。”

杜永孝耸耸肩：“你这个礼物的确很特别，毕竟香港自从英国管制以来，警务处长还从未有过华人担当，我到想要试一试。”

“我就知道你有这种野心，甚至于-——”罗森脸上露出诡笑，“你可能还想当港督！”

以为杜永孝会掩饰，没想到——

“没错，我是想过！”杜永孝神情淡定，“华人当港督有何不可？这里可是我们中国土地！”

罗森一愣，无话可说。

“好了，罗森处长，接下来你讲讲我该如何继续进修，然后好顺利接替你的位子-——”

“哈哈，好，我们言归正传！”罗森笑了笑，抖擞精神，“最近美国那边邀请英国这边去美国fbi学习交流，香港这边也有个名额，我准备提名你过去。”

“去美国？”

“是的，美国联邦调查局也算大名鼎鼎，你去那边看一看，说不定能学多一点东西！当然，主要是镀金，就像你之前去苏格兰场一样。”罗森说道，“除此之外，你现在离开也可以缓和与港府关系，帮港督保存脸面，要不然那些唯恐天下不乱记者就会大书特书你和港府不得不说的故事，那样你们双方都会狠尴尬。”

杜永孝笑了，“他尴尬，我可不尴尬。”

罗森生怕杜永孝不去，忙道：“给我一个面子好不好，也为了你自己！”

杜永孝眼睛盯着罗森，单刀直入：“是麦理浩让你这样做的？”

罗森一怔，神情稍显慌乱，立马又恢复平静，长叹气道：“我讲过的，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没错，这是我和港督府做的交易，让你去美国，暂避锋芒，让港督好下得了台，然后呢，我就会推荐你继承我位子，港督那边也点头了——这是我和他的交易，也是与你的交易！”

杜永孝点点头：“很好，三方交易！”

“你同意？”

“是的！”杜永孝转身离开，迈步走向汽车，“欲戴王冠，必承其重！何况，只是去美国进修？美国，我好钟意的！”

罗森在后面听得一愣，“美国是很不错，迪斯科，汉堡，热狗，对了，还有脱衣舞——其实我也很热爱美国！”

说着话，罗森朝杜永孝追上去，“要不是我还没退休，我一准同你过去！”

……

如同罗森处长所说，麦理浩这次联手百里渠还没整死杜永孝，反倒被杜永孝将一军，一箭双雕，免费给颜雄和陈细九下发了特赦令，又让杜永孝全身而退，可以说麦理浩私底下肺都气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