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行缓缓颔首:“然后呢?”
“怀戎这个地方,从东齐建国开始,便屡屡出镇国姓,日积月累,高姓之人数不胜数,还都军宦世家。”罗术终于点题。
张行也笑了,东齐国姓,可不是军宦世家吗?
“如今在这里,真正有号召的却有两个姓高的。”罗术继续来讲。“一个是黑帝爷观中的道士,一个是贩私盐的贼寇……道士是因为距离东齐皇族比较近,家族势力也大,所以自幼家里出资建了个极大的黑帝观,只在观中以服侍黑帝爷为名以作避祸,以防朝廷猜忌;贩私盐的虽是地道高氏,但早在东齐尚在时就已经被迫往山中占据井池炼制私盐了,算个有本事的,如今已经是奇经通了两脉的高手,在民间那里很有些说法……不知道贤侄中意哪一个?”
“我中意道士。”张行脱口而对。
“为什么?”罗术诧异一时,毕竟,他话语中偏向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因为道士出身高、家族势力大、号召力也大,而且明显是个养尊处优,最多老谋深算的。”张行有一说一。“至于那个贩私盐的,恐怕是个真豪杰,真敢拼的。”
罗术沉默良久,方才在自己儿子和外侄的瞩目下认真来问:“可是我们是去对付巫族人,不该取真豪杰吗?”
张行当即失笑:“我们又不是真去打仗,而是去虚张声势,要壮丁要旗帜就好,为什么要真豪杰?真豪杰那么听话?真豪杰事后万一得不到封赏,不会嫉恨世叔吗?反倒是家大业大自幼当道士的人……我们要救君上,你为什么不愿意出力?是想当着马上就到的数万幽州铁骑的面造反吗?”
罗术拍案大笑:“不愧是智囊!我差点误事!”
罗信与秦宝也各自恍然大悟。
张行同样来笑,却并不在意……这罗术已经夸过他三次智囊了,天知道哪次是真的?
不过,张行很快收声,立即催促:“事不宜迟,就趁着今晚上将县令和这个道士一起叫来,将事情议定!”
罗术连连颔首,然后立即依言而行。
不过大半个时辰,县令和道士便一起抵达,而罗术也撤了私宴,又在外面大帐里起了新宴,然后秦宝自和罗信自然起身在帐内引甲士充当门面,而张行则与罗术一起早早在主位与客位上安坐。
须臾片刻,县令和道士便一起战战兢兢入内,身后只各自带着两个布衣随从。
灯火之下,张行抬起头来刚要说话,忽然怔住——无他,跟在细皮嫩肉道士身后的一名大汉,居然身材雄壮,面皮发紫,赫然是个有过一面之缘的男人。
非只如此,秦宝和此人也都一起认出了各自来。
“你这人,莫不是河上背井离乡的张行吗?如今果然做了朝廷鹰犬,还做到如此大官?!”那人见到对面两人都认出自己,干脆一梗脖子,主动上前呵斥落座的张行。“枉我当日居然以为你是好汉!”
秦宝率先勃然大怒。
县令和道士目瞪口呆。
而罗术则抢在所有人之前拍案而起,身上寒冰真气四溢外显,寒气瞬间充斥了整个大帐:“你这贼人,如何敢在军中呵斥钦差,是反贼还是东夷细作?”
紫面大汉,也就是雄伯南了,见到对方如此,知道此人与自己修为、武艺皆仿佛,却落到了对方军中,心中懊悔托大,不该拍着胸脯随高道士一起过来,更不该主动呵斥……眼下局面,只怕今日自己逃走都要狼狈一点,更不要说保住家大业大的高道士了……但事到如今,他是何等性情的人,如何能服软?
所以依然当面冷笑,便欲报上姓名,直接骂回来。
而罗信已经冷着脸开始摸腰后一个小号角了。
却不料,就在此时,被嘲讽为朝廷鹰犬的张行忽然起身,以手指之,抢先出口:“世叔,这便是我常常与你提及的紫面天王雄伯南了,当日河上,与我有救命之恩,不意今日相逢,却脾气不好,冲撞了世叔,我送他出去……世叔且与县君、高道爷说正事。”
说着,直接在众人愕然中上前握住雄伯南之手,往外行去。
雄伯南粗中有细,心中微动,只是任由对方将自己牵出去,一直往军营外而去,走了好几百步,方才止住。
“雄天王,走吧!”张行撒开手,叹了口气。
“你莫要觉得救了我一命。”雄伯南看着唯一跟出来,而且制止了其他追兵的秦宝,昂然以对。“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何曾要怕了那个姓罗的?”
“我知道,我知道……”张行赶紧敷衍。
秦宝远远冷笑:“我姑父除了自己是凝丹修为,帐下还有十八骑,皆是奇经通了四脉以上的高手,不用结阵也能真气外显,俱在主帐周边,刚刚我表弟一吹号角,你便是能最后逃出去,信不信也要脱层皮?”
雄伯南心中稍惊,但还是嘴上不饶人:“那我回去试试?”
“雄天王赶紧走吧!”张行一面施展真气抱住此人,一面回头朝秦宝示意,让后者少说几句,然后又回来来对。“雄天王放心,我没有让你承情的意思,那个道人我也保证不扯到他家族……你且走吧!”
雄伯南心中早已经想走,却忍不住想要先推开对方,以作姿态,但不知为何,明明对方肯定没有凝丹,却居然真气不断,牢牢顶住了他的紫霞真气,却又不好施展出明显凝丹手段,让无论如何都是好意的对方受了伤的……也是一时尬住。
倒是张行,相持了片刻后陡然醒悟,赶紧撤了真气,诚恳以对:“雄天王,不要计较面子上的事情,真要计较,虽然当日到底没收徐大郎家的赠予,但我委实不能忘了你的恩义……咱们之间,不必如此。”
雄伯南闻得此言,想起对方是个背尸的义气之人,甚至进一步想起对方拒绝李枢、自己和徐大郎的恩义,似乎也是出于义气,反而尴尬。
便也收了力气,略一拱手,然后往黑夜中腾空而起。
不过,腾空飞过两里地,此人心中重新计量,复又觉得今日事反而是自己失态,且承了对方义气,愈加尴尬,但也不好回去的,只是在心中记住,日后再说了。
而另一边,张行看着那道流光的不远处的夜空中绕了两圈,终究离去,却是不由喟然。
秦宝见状,也终于上前,诚恳来问:“三哥,此人明显是在串联东齐地方余孽,不是反贼也差不多了……你念及旧情救他一回、放他一马就好,又何必多想呢?”
张行摇头:“时乎时乎,会当有变也……今日是官贼,明日呢?他又是这般武艺修为!你没看到你姑父根本没追吗?怕也是一开始就不准备拼命的。”
秦宝自是内秀,不过半日,便已经晓得自己姑父是个什么情状,居然不能反驳……而想到张行对自己如此恩义,一而再再而三,将来很有可能会当有变,也是愈加黯然。
另一边,张行也不多言。
说白了,雄伯南自是武艺出众,修为天成,但何至于此?只是又想起自己的穿越经历,心中不免例行多思罢了。
就这样,折腾了一圈,过了这个小插曲,二人回到营中,罗术果然根本没想处置雄伯南,而那高道人也果然早已经答应下来,本地县令也在看到张行出示圣旨后,立即许诺开仓协助。
:我真的有点惊讶……你们为啥会觉得上一章是漏发呢?
1、主角决心已下,要跟秦宝一起出城,那么接下来找牛督公和牛督公送出来几乎是必然。
2、而且这个行为已经通过主角和秦宝前面以及后面的话做了联通,确切表述了出来。
3、这种情况下,详细写当然没问题,但就此越过去也是通的,直接接着主角的话,镜头闪到突围过程不是很连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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