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些天一直跟身边人做试探、讲道理,有些过头了。”女常检平静言道。“是在看有没有人愿意跟你一起走吗?”
“是。”张行有些讪讪。
“有没有呢?”白有思认真追问。
“没有。”张行干脆做答。“李定大家族出身,秦二还想着自己出人头地在朝堂里改变世道……连他俩都不跟我走,还有谁?我来东都,一穷二白,不过认得这两個人。”
白有思扭头看了一下外面的杨柳林,沉默了下来。
一阵夏日熏风拂过,卷起杨柳林的树枝,带起绿色的波涛阵阵,张行心中也随之翻腾起来,可他一时欲言,却不知道从何说起……秦二和李定都各有各的想法,难道要他来问白有思是否随自己而去?
这不是荒唐吗?
可若是这般离去,与对方就此一别两过,将来的事情,又该如何?不是说不能如何?而是说,行迹匆匆,难道要问都不问一句吗?
正想着呢,倒是女常检先行越过了敏感话题缓缓来问:“那你想好去什么地方了吗?”
“没有。”张行果断摇头。“从未想过……可能直接走,去当个侠客,也可能寻求个外任,还有可能直接去当个土匪,但都没想好地方。”
“那你还要走?”白有思一时喟然。
“道不同不相为谋。”张行有一说一。“我忍不下去,又无能为力,只能离开,去找新路。只是……”
“只是修为不足,连自保都难,所以只是在这里熬一熬修为?”白有思接口道。“你准备熬到什么修为?”
“我是想,最起码奇经八脉通干净,凝丹了最好。”张行有一说一。“可后来想了下,奇经八脉里的任督二脉通了,确保凝丹有望就可以走……现在的想法是,摸到任督二脉的门槛,或者奇经八脉随便通了两脉,有点自保的真气应用,就直接走。”
“怪不得。”白有思略有感慨。“怪不得这么着急……奇经八脉这种事情,倒是看悟性和缘法多一些,比如那位摩云金翅大鹏赵将军,就是一日开悟,任督二脉俱通。”
张行根本没听这些,而是忽然上前一步,大声开口:“常检!”
“什么?”立在楼梯口的白有思忽然一颤。
“我一个失了忆的小卒子,无亲无故无友无人,能在东都活到现在,全是你的恩义。”张行面色平缓,有一说一。“我想走,是从江东种下的种子,但后来答应了巡检再行一程,所以遮盖了过去。而如今又遇到这种事情,思来想去,都觉得没有再留的必要……种种经历,都是跟常检一起经历的,一起讨论的,常检知之甚详……但是,若是说还有什么一点牵挂和对不住的人,那也就是常检你一人了……我直接问了,我走了,会影响常检观想吗?”
白有思沉默良久,方才款款对道:“从修行上来,其实只是耽误了一点时间,成丹嘛,丹已成,就是在内丹上铭刻一些概念和东西,方便宗师阶段投射到外界,一个不行,还有另外一个……这种事情,你稍微找李定或者谁问一问,便都能轻易得知……既然铭刻的是人,又怎么可能只是修行的事情呢?终究会铭记在心的吧?”
张行听到最后一句,点点头,不再犹豫:“那常检……我多问一句,你愿意跟我走吗?”
外面杨柳林中的熏风陡然一停,白有思怔了一怔,忽然一笑,似乎释然,然后即刻回复:“我更想你随我多等一等。”
“是我孟浪了。”问出这句话来,张行也释然失笑。“以常检的家世、人脉、能力,便是要做大事,也本该是我追随常检才对……但我既然这么失态来问,也说明我委实有些受不了……心中既有是非,留下不能快意恩仇,锄强扶弱,那不走更待何时?当然了,说不得我这人天生愚笨,便是好不容易通了正脉,也可能一辈子难点通奇经八脉中的两条,这样岂不是一辈子要随常检身侧了?倒也不必着急。”
“你若这么说,我本该高兴。”白有思正色来言。“但我知道,你绝不是池中之物……而修行这个东西,越往上越要看一个人的格局、作为、经历,甚至要看时势……终究拦不住你一飞冲天的。只是……只是,终究还是想告诉你,你能这么干脆邀请我,我其实很高兴……”
“我也很高兴。”张行脱口而对。
“你对秦二和李四都没有这般直接吧?”女常检再度来问。
“李定老聪明人了,一点就透,至于秦二郎,我并不想拿交情逼迫他,就好像巡检坐视我去找他们而没再阻拦一样。”张行诚恳认真来答。“人最难的就是放开对弱者的选择机会……这点上,我很敬重巡常检……何况,我也没资格在秦二面前装什么强者。”
女常检点点头:“那我们就稍等等,看看你的修为进展和时势变幻……我还是觉得,不妨去找个外任,转个地方黑绶,安顿一片地方。”
“是。”张行点头以对,他并不反对这种预案。
三国群雄哪个不是大汉忠臣啊?谁不会做忠臣啊?我董太师才是大汉第一忠臣!
“说起来。”话到这里,二人别添了些许怪异情愫外,也都各自泰然了许多,而张行也想起了一点事情。“常检不是自诩要做事吗?为什么要天天在三楼查阅琅琊阁古籍?”
“是修为到了,自然而然关注了一点事情。”白有思脱口而对,然后忽然看向脚下楼梯,复又想起了什么,赶紧提醒。“你要小心些,不要让你的真气驳杂之事暴露出来……”
张行醒悟,赶紧点头。
但来不及再多说什么,下一刻,周围真气忽然一荡,然后便清晰闻得下方楼梯缓慢踢踏之声……又等了片刻,一个面色苍白、身着玄色锦袍的说年轻也不年轻,说中年也好像不足的人方才出现在二人面前。
白有思和张行一起躬身行礼:
“齐王殿下。”
“少丞。”
“我……本王从父皇那里刚刚过来,觉得毕竟是职责所在,所以干脆过来……没打扰到你们就好。”靖安台西镇抚司少丞,两人理论上的顶头上司,齐王曹铭停顿了一下,才很有礼貌的慢慢说来,却甫一出口便带来了一个扰乱了二人之前别样情愫的重要讯息。“是这样的,这几天暑气日盛,工程修建又日夜不停,再加上父皇好多年没去西都大兴,巡视国家根本的关中地区了,所以父皇静极思动,刚刚在大长公主的进言下,准备即日出巡西都……母后和几位母妃,还有大长公主,都要一起去……你们收拾一下,我来开个门,给你们取出伏龙印,准备跟着陛下去大兴吧。”
白有思赶紧应声。
张行也才恍然,此事虽是意料之外,却本就是情理之中,便也赶紧俯首称是。
不管如何,能躲一躲也总是好的。
:不行了……我才意识到,这不是作息的问题,也不是熬夜的问题……是失眠的问题……失眠导致作息崩塌……怪不得姬叉老是说阳萎和失眠是中年作家的噩梦……开始理解其中一样的我希望他能够修行一下长生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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