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有愧列祖列宗,有负于江山社稷,以至于沦落至此,只可惜了诸君,你们都是忠臣,却要被朕连累。”
灰暗、狭窄的山中小观中,正聚集着一群人。
被这群人围着的,乃是一个看上去颇为年轻的男子,这人穿着龙袍,只是身上的衣料大部分都被鲜血染红、染黑,胸口处还插着一根断箭。
周围隐隐能听到哭声。
满脸泪痕的莫安节扶着青年,早已是泣不成声。
这个青年,正是新汉王朝的皇帝刘岱,他听着哭声,惨白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安慰众人道:“莫伤悲,莫伤悲,太子已入关中,又有皇弟坐镇江左,我大汉的江山断不了,不会因朕而崩……”
他不说还好,一说到此处,人群中立刻就有人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这位皇帝,在乱军之中被匈奴兵包围,在猛将北宫纯的护持下,勉强冲杀出来,只是在突围的最后关头,不知从哪里飞来一支乱箭,正好射中了刘岱胸口,而原来为他挡箭的那位嵇侍中,当时已经不在。
刘岱听着哭声,心中凄凉,他忽然问莫安节道:“嵇侍中的遗体可曾找到了?”
莫安节擦了擦眼泪,答道:“未曾找到,外有贼兵巡查,还有那叛将人马往来,老奴不敢让人远去,生恐将贼人引来此处。”
汉军将领赵染,看贼军势大,居然临阵倒戈,继而引起了更大的混乱,在随后的追捕中,这赵染格外积极,对捉拿皇帝比匈奴人还要上心,两日以来,不眠不休的巡查着。
刘岱轻轻叹息,说道:“这山中小观,早晚必被发现,引不引来,有何区别?只可惜,连累了你们,若无朕在,以你的身手,肯定可以逃离出去。”
莫安节变成了跪姿,泣道:“老奴岂能弃皇上而去!”
刘岱笑了笑,又问:“北宫将军可还好?”
莫安节神色黯然,说道:“将军本就有伤在身,又带着人阻拦追兵,至今未归,恐怕凶多吉少。”
“唉,”刘岱再叹息一声,“北宫将军乃旷世猛将,却受此灾祸,他本是押贡入京,而今为此苦战,生死不知,若非北宫将军拼死护佑,朕怕是要沦入胡人之手,被那匈奴小儿侮辱,此次西行,本就因朕之故惹恼了三王,现在又因朕之缘故,让诸忠臣死难……”他的声音,开始降低。
“北宫将军乃是真正的忠臣!”莫安节忽然露出愤怒之色,“三王枉为宗室,大难来临,只想着逃命,尚且不如老奴这般阉人!”
老宦官说着说着,感到自己握着的那只手,温度明显开始下降了,再看刘岱,却见后者已经闭上了眼睛,顿时一阵慌乱!
“皇上!皇上!你可莫要吓老奴啊!皇上!”他立刻撕心裂肺的叫了起来。
这时,被他抓住的那只手,猛然一用力,死死地抓住了老宦官的手,刘岱本已闭上的眼睛忽然睁开,里面满是血色。
这位青年皇帝,用尽了力气,说道:“大伴,朕不甘心!那匈奴贼子!那三王权奸!那叛汉贼将!还有满朝趋炎附势之徒!朕不甘心啊!你要为朕报仇啊!”
莫安节浑身大震,他有心允诺,但心里苦笑,自己毕竟只是一介阉人,如何能帮皇帝报仇?想来现在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忠义赴死节,以全君臣之情了。
未料皇帝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老宦官一个激灵
“你去幽州!找陈爱卿!他定不会让朕失望!三王不可信,文武不足凭,江左世家更不将皇室放在眼里,唯有北地幽州,陈卿之地,兵多将广,可为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