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逖势衰,连侄儿都能看出来,其人内有河间王掣肘,外有大帅威逼,连那江都王都有落井下石之意,听说打算收编了祖逖兵马,莫非还能解围?”
张铎诚心请教起来,他为张宾侄儿,关系亲近,自是心腹,本身也敬佩叔父才华,跟在身边是有求学之意的,尤其敬佩这运筹之术,时常揣摩,碰到不懂得,自然要讨教。
张宾也不敝帚自珍,点醒他道:“你这目光只看一州,如何能懂,天下如棋,但棋手却不多见,而今北地能成为棋手的,过去有两个半,如今有两人。”
张铎一听,心里已经懂了,却还是顺势就问:“哪两个半,哪两人?”
“一个,自是咱们这大帅,过幽州而入冀州,靠匈奴而吞两王,因势而起,本来我还觉得,要与朝廷做过一场,以招抚而拖延,待势变再为之,未料这宗室这般胡闹,以至于时局提前,若是把握得当,大帅成事也并非不能。”
张铎张口欲言,但最后还是没有问出口,只是这心里却琢磨着那“成事”两字,到底是成何种事,只是他毕竟也是出身大族,他们张家其实并非单纯寒门,只是长辈得贬,但众多族人饱读诗书,纵然世家传承不刻意强调忠君爱国,但纲常伦理还是在的,自是不敢突破,于是他这一想,也是浅尝辄止。
张宾看着侄儿脸色,没有多言,而是继续说着:“这原本的第二人,自然就是王浚了。”
“侄儿明白了,”张铎马上就意识到,先前那个棋手是何人了,“难怪叔父说天下为棋局,确实不能只看一州,过去大帅便忌惮王浚,所以过幽州而不停,而那江都王也是有王浚为援,先前才敢兴兵攻伐。”
“不错,”张宾点点头,“若非那王浚先前四方围困慕容受阻,又有代郡为隐患,牵扯了精力,为叔亦不会建议大帅来冀州,因为这无疑就给了那王浚南下的借口,只是我没有想到的事,幽州转眼变天,连让我谋划插手的机会都没有。”
说到这里,他的脸上露出了唏嘘之色,叹息连连。
这幅样子,却让张铎暗暗称奇,他跟随叔父多年,很少见到叔父这幅模样,就连当初被逼着投靠石勒,都颇为洒脱,与石勒一同困于匈奴国中,一样笑容常在,定计筹谋并无影响,哪里如这般。
那个陈将军……
他这里想着陈止,另一边,张宾就提到了陈止
“我本来是觉得,幽州两强征战,即便强弱明显,但也要相互牵制、拉锯一段时间,却怎么都没有想到,当下会是这种局面,北边下棋的人换了一位,整个棋局便就不同了,原版料定的事,就该有所变化了。”
张铎皱眉想了一会,不解的问道:“但是那位陈将军固然厉害,可他原本掌控的只有一个代郡,兵力不够不说,更要巩固幽州,哪里还能影响祖逖那边?难道还能出兵相助?”
张宾并不解释,只是笑着说道:“莫急,莫急,只管等下去就知道了,总之这事固然要阻碍大帅的前行脚步,却不至于伤筋动骨,或许是个好事,毕竟太过顺利、膨胀太快,也让大帅的心思有些变了,这草创阶段,可不算是好事。”
见叔父不直接回答,张铎也不追问,转而说道:“叔父刚才提到,原本下棋的人有两个半,现在只有两个,那半个又是何人?莫非是江都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