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少人看来,陈止能耐不小,也做下不少事,确实值得称赞、给予奖赏,但在朝堂上贸然提出来,却有些不妥。
一来,陈止的年龄和资历是个问题。
当初让陈止为太乐令,已经有些破格了,要知道在这之前,他可不曾为官,也不是举孝廉出身,更非京城、京畿之地的世家子弟,也不是那几个顶尖的世家出身。这样的人,按理说没机会在起家官,就得到一个中枢权柄,陈止得以上位,其实是恰逢其会、各方妥协的结果,现在立功,可以看成是补上欠下的资历,该沉默以对、低调蓄势。
二来,就是个先后次序的问题。
陈止的功劳是不少,但官场上讲究一个责任制,你陈止再有能耐,但功劳不能直接落在你的身上,应该按照人事安排,先从你的上司走过场,那大典顺利也好、鸿胪寺的布置也罢,都要先称赞九卿,问过两位列卿的意见,才能落到陈止身上,盖因权柄之权威,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人事任命权。
三来,就是个时间的问题了。
陈止上任一个月,位子都还没暖热乎呢,如何能立刻晋升?旁人观之作何感想?也许其他人的政绩不比陈止,但也要按照周期走,等考评之后,该升升,该降降,各有归属,不能搞特殊化,因为这涉及到制度建设,讲究的是一个稳定,否则今天你升,明日他升,到了最后,岂非成了菜市场,哪里还有威严可言?
四来,太乐令为中枢七品,直接跳到地方五品,从中央到地方,跳个品阶,其实并不算是冒进,但你陈止当官的时间太短了。
前后两个月,直接为太守,就是战乱年代也没几个这么快的,昭烈帝得凤雏的时候,还先放到县中考察一番,现在律法严密、官制完善,也没有这个道理,而且太守算是一把手,管理民政各方,有的地方,比如边疆之地,还能干涉兵事,是个直接对上负责的职位,要的是实实在在的理政之能,可比太乐署要做的那些复杂多了。
陈止现在功劳是多,但也和治理一郡相差甚远,最稳妥的办法,是先去做个副手,或者干脆去一县为令或长,练练手,熟悉一下,以防出乱子,否则对地方上、对陈止本人,都没有好处。
除了这四点之外,还有诸多问题,但都是微末枝节了,不被在场的百官看重,等他们想到这四点之后,眉头一皱,就觉得是不是太仆陈永,想要提升家族势力、给自家族孙升官,想的有些太急了,以至于要乱了规矩,就追根溯源,回忆黄思的跟脚,想着他得了陈家的什么好处。
但这么一想,不少知道内情的人又是一惊,因为他们突然想到了,这个黄思似乎不是陈永一系的人,而是……
顿时,不少人看着那黄思一副忠心为国、不忍有功之人埋没的样子,想到他洋洋洒洒的一番言论,将陈止夸的是天上有、地上无,都觉得怪异起来。
里面怕不是有什么算计吧,莫非是要将陈止架在火上来烤?就是不知道皇上会不会应允。
想到当今圣上的作风,以及传闻中他对陈止的赏识,众臣觉得,这位天子很有可能将这个任命答应下来,那后面会发生什么着实难料。
按理说,朝堂之上,本不该因一个七品官员的赏赐,这般郑重其事的提出来,但思及黄思背后之人,与陈止背后之人,隐隐涉及列卿纷争,众臣为了不牵扯其中,也只得三缄其口。
当然,他们很清楚,黄思的提议,会有人出面阻止,至少太仆陈永不会放任此事的。
但出乎众人意料的是,第一个出面反对的,却不是陈永,而是……大司农杨结。
“臣觉得此举不妥。”
杨结生得威严,声音洪亮,他一站出来,就将其余声音压了下去。
“陈太乐有功不假,但朝廷自有法度,不可随意而为,夫香美脆味,厚酒肥肉,甘口而病形;曼理皓齿,说情而损精。故去甚去泰,身乃无害。是以上操度量,以割其下。故度量之立,主之宝也!”
( 冠绝新汉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