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云是看不上夫家大哥的,就他那迂腐样,若不是公公还有些本事,只怕一辈子到头大约也就是个六品官员,哪里比得上自己的夫君,机敏善变,嘴甜会来事?
对,大嫂就是怕来日被自己比下去,在这个家里风光不再,如今才故意这么说,她这是瞅准了那老太太和太太会心疼,不让夫君去科考。
果然不出湘云所料,听到程家大嫂如此说,程家老太君和程家太太都犹豫起来:既然晚几年考试也是一样,普天下的大部分官员都是如此,何必让自己的孩子这么辛苦?
养养身体不行吗?
湘云冷冷一笑,让翠缕取了几盘贾母送过来的上用点心出来,请程家老太君和程家太太去隔壁用茶后,才对依然站着不肯走的程家大嫂说道:“瞧大嫂说的,三年科举,从来如此,往年那么几届,就没听说过有举子因科举而出事的。再说,便是这几日辛苦些,也不过是再两天就完事了。我多准备些进补的汤水照料三爷便是。到底十年寒窗苦,就是为了这么一朝。难道我们三爷还能为了大嫂子这么一句话,还要耽误三年?”
“你!”程家大嫂被湘云说的恼怒起来,道:“那是你没见过科举的辛苦!十年寒窗苦,多少人因这三日辛苦而落下病根,便是我的父亲,也是因这受了寒腿,每到冬日就痛苦异常。过去父亲、公公他们是不得已,要给家里挣功名,只好科举出仕,如今咱们家有那个银钱能力了,何必让自家孩儿如此遭罪?再说又不是不考了,再过几年,身体养好了,学问长进了,说不定能考个状元、探花呢!”
湘云淡淡一笑,浑然没把大嫂的话放在心上,只是道:“人各有志,大嫂子的打算也不必和我说罢。如今我们三爷已经考了两场了,这第三场不去,不仅面子上过不去,对三爷这些年的辛苦努力也交代不了,毕竟为山九仞不能功亏一篑。故按我的意思,我们二爷这第三场,说不得,还是再努力一番罢。”
程家大嫂苦苦劝道:“弟妹,便是我们过去不对付,到底是女人家的琐事,不值一提。眼下的事,却是关系着三弟的性命呢——你也听到今日大夫说的话了,二弟如今身子十分虚弱,亟需休息静养,最好不宜劳心动力。你若坚持要三弟再去考一场,天气这样寒冷,三弟真出什么事了,你可怎么办?”
湘云毫不动摇道:“我们房里的事,大嫂竟是不必操心了。何况大夫说的话哪里能做得了准?为了多些诊费,这些个见钱眼开的能把芝麻绿豆大的小病说成了天破了的大病,哪里能当得了真!又不是宫里的太医!昨儿婆婆和我说,我身边的碧玉看着是好生养的,想要讨了去伺候大哥,横竖今日大嫂也在,我便叫碧玉过来拜见?”
程家大嫂气的一下子站了起来,道:“不必了!”便怒气冲冲的往外走去,走到门口又站住道:“不听别人的好心劝告,将来有你吃苦头的时候!”说完便一摔帘子出去了。
看着大嫂子的背影,湘云嘲讽一笑,心中充满了不屑:不过是个善妒的女人罢了。临走时居然还放狠话?想想就觉得好笑,她难道就不知道,这世上,只有败家之犬,才会放狠话么?
湘云若无其事的命翠缕继续照顾程平岚,自己去给贾母回帖,道明日的赏花会,她是必到的。
原来大观园虽然关闭不住人了,到底是京城有名的好园子,此时春闱期间,大观园内花团锦簇,美不胜收,贾母也是一个好热闹的,这段时间家里安宁,她便按捺不住,找了一个由头开了园子,举办一场宴会,请的都是一些女眷。
湘云自然接到帖子,她知道黛玉、宝钗和探春不会到,但王熙凤、迎春、宝琴、邢蚰烟等人必定会到场的。
对了,还有那个夏金桂!
她史湘云无论如何,也要艳压群芳!
湘云去了贾府,很是做了几首诗词。
众姐妹当中,说到诗词,还是湘云为首。
所以湘云一直乐到晚膳后才回府。回府后匆匆梳洗一番,便先睡去了。十四日问翠缕一声,听到程平岚肯进食了,便不再深管了,只命人送些克化易食的东西进去,又让人熬了参汤,让程平岚浓浓的喝了几碗,便送他再去礼部了。
十五日程平岚出来,还未到自家的车上,就一下子倒在了地上,气息微弱,吓得来接人的小厮慌忙送他回去,整个程家都慌了起来,请医问药忙乱不堪,程家大嫂于是看湘云十分不屑:“我先前说什么来着了?偏你不信,非要说我是不安好心,现在二弟病成这样,你满意了?还考试呢,凭他是什么试,都没自己男人的性命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