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利遇略浑身一紧,慨然道:“铁林军乃大帅亲军,自当一日破城。”
诸将也纷纷表态。
“某等着。”邵树德哈哈一笑,道:“便让贼军瞧瞧铁林军的威风。”
战鼓擂起。
一名十将领了两营战兵,护卫着组装完毕的攻城飞梯,慢慢前进。
在他们身后,数营兵上前,分散开来,执甲仰射。
城上城下一时间矢石横飞,战斗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
“大帅,城内应有杨守忠亲信,多半挟持了凤州军将,逼迫其抗拒天兵。”赵光逢凑上前来,说道。
“管他什么人,吾等一力破之。”
话音刚落,云梯车已至城下,两层飞梯相继打开,军士们从车厢内涌出,手持盾牌、刀枪,咬着牙就往上冲。
“杀!”城头的箭矢愈发密集,攻城的军士即便有大盾守护,伤亡依然不小。
“噗!”“噹!”“啊!”“杀呀!”
大帅亲自观战,铁林军军士们格外卖力,不计伤亡往上冲。
有人冲到近前,身中十余箭落下。
有人冲了上去,被数把长矛刺穿。
有人被推落城下,惨叫连连。
有人浑身是火,哭喊着滚落了下来。
还有人被石头砸中,一声不吭地死去。
“哗……”一大缸滚烫的金汁倒下,十余名身披重甲的勇士惨呼着滚落飞梯。
贼军趁机往下倒油,投掷火把,一架云梯车熊熊燃烧了起来。
城下的铁林军步卒气愤异常,连连拈弓搭箭,射落了不少贼兵。
邵树德策马往前走了一段。
亲兵们大哗,副将陆铭拉住马缰,急道:“大帅,请勿上前!”
“将士们辗转于贼军锋镝之下,某岂能坐视?”邵树德一夹马腹,又往前走了一段。
在外围警戒的李仁辅大急,匆匆组织了两队人,执大盾于前,将邵树德牢牢护卫了起来。
“某就在这里看勇士们破敌。”邵树德下了马,神色平静地说道。
铁林军士卒们看在眼里,脸涨得通红。
“打的什么仗?”野利遇略一脚踹翻了退下来的十将,直接点了一营战兵,欲亲自攻城。
“指挥使岂可轻动?末将愿领兵上前,若不成,提头来见。”副将夏三木上前,道。
夏三木就是原来的三木和尚。还俗后,以夏州为姓,调到铁林军中担任营兵副将。
野利遇略看了他一眼。有些机会,需要命来搏,搏到了,便可升官发财,搏不到,那就是死。夏三木愿意以自己的命做赌注,搏那一线升迁的机会,野利遇略自然愿意成全。
“便给你两营兵。”野利遇略道:“大帅就在那边,此战若打得好,可以让大帅很久之后还记得。这个机会,值得拿命来搏,去吧!”
“多谢指挥使成全!”
夏三木很快点了两营兵,道:“诸位,大帅亲冒矢石,阵前督战。若有不测,镇内大乱,诸将相残,乱兵肆虐,与河南何异?尔等皆有家人,届时会是什么日子,自当心里有数。此战,某也不多说了,杀就是了!大不了一死,大帅仁义,自会照顾我等家小。杀!”
“杀!杀!杀!”军士们怒吼三声。
战前动员,不需要多么慷慨激昂,不需要多么热血感人,那都是虚的。让军士们知道为什么而战,为什么要这样做,他们自然会奋勇拼杀!
夏三木让军士们知道了尽快克城的必要性,这个战前动员就已经到位了。
战鼓声响起,两营战兵跟在重新组装的云梯车后面,快步上前。
后面,野利遇略又调了数营辅兵上前,执弓齐射,压得城头的贼兵不敢冒头。
他们不计成本,箭矢连绵不绝。一营臂力不足,立刻换一营上前。凤州城头像长了一层白毛似的,蔚为壮观。
“杀!”军士们爬上云梯,一个接一个,奋勇厮杀。
一个落下去便再上一个,甚至有人死了,也被袍泽们扛着上前,死命爬上了城头。
城下的箭矢越来越密集,已经完全压制了城头。
四架云梯飞车一字排开,数百名军士怒吼连连,抛却了生死,只愿先登。
他们不仅在为功名利禄而战,也为家人和安定的生活而战。知道为什么而战的军士,是不可阻挡的。
“滚你妈的!”夏三木挥舞着一杆狼牙棒,用力横扫,仿佛那怒目金刚一般。
身上的甲衣早就沾满了鲜血,狼牙棒上也腥气逼人。横扫千军之下,身侧直接清空了一大片。
铁林军士都是征战多年的老手了,配合相当默契,见状直接互相掩护,交替而上,一下子就涌上了十余人。
他们皆着重甲,上了城头后,先投矛,再执刀斧砍杀,奋力上前驱赶敌兵。而在他们身后,正有更多勇士攀爬而上。
凤州,破城在即!夏三木,赌赢了!
“大帅,铁林军果然悍勇,当得亲军之尊号。”赵光逢喜上眉梢,道。
“凤州兵少,士气也不高罢了。”邵树德道:“死了不少人,都是积年老卒,可惜了,补充起来可没那么容易。”
“蔡人新卒打上几仗,便是老卒了。”
“没那么简单。”邵树德摇头,道:“今后遇到敌城,像凤州这种,可攻。若城内敌军上下一心,准备充足,若无内应,不宜强攻。咱们便将城外百姓迁走,下次再来。没百姓供养吃喝,固守坚城有何用?一次不行,就来两次,强行迁走农人、工匠,鸡犬不留,敌城不攻自破矣。好了,准备入城吧,凤州应是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