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昆的存在,是陶侃与建康之间,双方保持稳定的一个基石。
因为忌惮常昆的强横,建康方面才没有做任何动作。若没有常昆,或常昆干脆不帮陶侃了,建康方面将再无顾忌。
常昆和杨高一时间想的都是这个。
杨高迟疑着道:“依目下的状况和竺法深的为人,按照正规的流程,使君不能驱赶他。先生,我让人先盯着竺法深,待问过使君意见,再作区处。”
常昆道:“左右我对浮屠僧人没什么好感,你们看着办。”
接下来的日子一如既往。眼看着又要到年关了。
因着猜测,常昆对竺法深放松了警惕。他毕竟对浮屠教没有感觉,竺法深若是想通过现在的手段使他远离陶侃,那是妄想。
竺法深连他的面都见不到。
既如此,权当视而不见即可。
常昆的态度摆在这儿,田庄对竺法深的排斥,渐渐收敛,不再摆在明面上。因此竺法深可安然出入田庄。
渐渐的,竟也与了信徒。
都是老人。
年轻人有盼头,不稀奇他那玩意儿。但老人不同。
常昆这天出门溜达的时候,看见一群老人围着竺法深,正在河边沙滩上听他讲经。
“人死之后,余留魂灵。魂灵入幽冥,判功过是非。有功者来世大富大贵,有孽者来世当牛做马。”
“多念佛经,心怀佛陀,便能化解冤孽。来世自然富贵腾达。”
“一切过去,皆是过去,心怀佛陀,一切罪孽佛陀为你背负,你便清白一身,不受地狱之苦。”
“心怀佛陀,你的后人也将得到你功德。贫贱者得富贵,位卑者得荣华”
常昆远远听着,心下嗤之以鼻。
这竺法深倒是聪明,不跟这些老人讲那晦涩的经文,而以所谓来世、后代富贵去蛊惑他们。
这对岁月走到最后阶段的老人极具诱惑力。
但常昆却知道,他说的都是放屁。
或者不努力,死了能有什么?什么都没有。
作为一个修行中人,常昆很清楚里面的一些东西——人死之后,归于天地,哪来什么轮回?哪来什么来世?
念念佛就有了,这佛忒也神通广大了些。
听到这些屁话,常昆倒没有什么过激的行为。怎么说呢,若年轻人跑去信佛,常昆一定把他拖出去狠狠揍。
但老人的话,就算了吧。
人到老年,有个精神寄托也不成,剥夺了未免残忍。
一辈子精力都贡献出来了,老了老了,还不许有个念想么?
回到家,常昆躲在屋子里蕴养马槊——名字早也取了,唤作昆吾。也就是常昆这条马槊,叫昆吾槊。
名字的来源是常昆自己的名字。他一想自己名昆,那就给马槊起个带昆字的。昆什么呢?昆仑?
听起来不大合耳朵。
于是叫昆吾。
具体的意思,就是‘我常昆的马槊’。吾,就是‘我’的意思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