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圩对这点没有异义,只是沉吟,突然之间问:“朝廷困死贼军,要点就是无本之木,无源之水,要是贼军抓民间之丁,充之军伍,又会如何呢?”</p>
这话,揭破了内阁的隐忧,一时间沉默了。</p>
的确,坚城可守,可广大农村,无地可守,更无兵可御,却有数百万百姓。</p>
罗裴抬眼上去,却见皇帝含笑喝茶,呷了一口茶又轻轻放下,当下一凛,笑着:“钱大人没有亲身军事,所以不知。”</p>
“朝廷选卒,重在体魄,民间不过十之一二,并且还要养之练之,方可作战,其时却要三年,就算贼军抓民间之丁,也难成军”</p>
这话说的含糊,内阁一时不能信服,苏子籍知道,罗裴虽经过战事,但是毕竟是文官治军,不能透彻。</p>
却也不愿意内阁担忧,分心到不应该分心之处。</p>
当下淡淡说着:“这点,朕却知晓。”</p>
众人都是一怔,皇帝经历,大家都知晓,不过县城书生,没有从军过,他有什么真知灼见呢?</p>
“首先,军伍作战,贵在法度纪律,这点没有可说”</p>
“所谓军法如炉,新兵如铁,只要炉子旺,总能炼出好钢!”苏子籍扫视众人一眼,说:“此所谓经练素孚之卒”</p>
当然有所损耗就是正常,哪怕和平之现代,每年按照单位都有死亡名额。</p>
“此乃古今如一”苏子籍说着,意味深长点了点头。</p>
内阁以为,这古今是远古到现在,其实放之任何时代都一样。</p>
“理论说,民间纵有油滑,愚弱之人,也能练成,可一说到禀赋,时间,消耗,就成了大问题”</p>
苏子籍一笑,又道:“所谓经练敢战能战之卒,其实敢战和能战完全是二回事,敢战者,法度纪律缴晓恩义就可。”</p>
“能战,却由身不由心,此时,更在禀赋!”</p>
突然之间,内阁明白这是极重要的话,所有的人都挺直了身子竖起耳朵静听。</p>
“人出生,就有禀赋差异,南北有,具体一乡一村一家都有”</p>
很长时间,历代都认为,北人剽悍,可出精兵,而南人柔弱,练不出精兵,其实就是禀赋区别。</p>
可朱元璋以南统北,戚继光横扫倭寇,都证明这不绝对。</p>
“禀赋分先天和后天,有的天生不足五尺,安能作战?”</p>
说到这里,大家都有明悟,的确,有的人很矮,力气也相对小,的确不能为兵。</p>
“有的是先天禀赋还可以,但是乡野,就算盛世,也难食肉,所以后天亏空了――这可以训练时通过补充军食弥补之”</p>
“理论说,民间能为卒者,不过十之一二,可十之一二,也是数百万之众,足以纵横天下。”</p>
说到这里,苏子籍目光一闪,似笑非笑。</p>
“可身体非心也,不能仓促而成,不仅仅得充足粮饷补充,而且肌肉筋骨得靠岁月打熬长成,三年或多估了些,但肌肉筋骨长成,至少得一年半以上。”</p>
“这不是临时吃饱了饭,就有力气的――力气乃肌肉筋骨,你能几天几月长出来么?”</p>
就许多人吹捧的戚继光,却不明其义。</p>
戚继光其选兵者,义乌矿工也,根本不是农民,农民多半瘦弱,更不是所谓的纪律好――纪律有点,但是能有多少纪律?</p>
而根本就是矿工必体魄强健,因此只要充入军中,加以纪律和武艺,就可成精兵。</p>
以此,纵横天下。</p>
说到这里,内阁哪怕不知兵事,但此刻听了犹如醍醐灌顶,立刻就明白了。</p>
“原来如此,就算贼军征发民间男人,没有经年累月补充粮肉,根本没有战斗力”罗裴本就知道些军事,现在更恍然大悟。</p>
“但是民间也总有些体魄过人者,能迅速成军,而陛下早知如此,借口民役,尽征之”崔兆全喃喃接口:“陛下圣心独照,早就未雨绸缪呐!”</p>
卢陵府就征了七万人,不是不可以继续征,没有必要了。</p>try{ggauto();} catch(e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