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药师心中大骇!
他明白童冠为什么高兴,因为杀尽非汉人之人,那么这些人的众多财物不都归他们了吗?还有合理的理由烧杀抢掠。
可问题在于他们立足不稳,这两人立足不稳不想着别的,就想着抢钱,且根本不了解城中情况,城中各族混杂,早历经数百年,这根本就是要屠城。
“不可!”他刚开口,发现杨建业说得和他异口同声。
郭药师明白自己不能再让步,他死死盯着童冠,杨建业也是,童冠怒目回视,顿时僵持下来。
“只是玩笑罢了,几位不必这么认真。”杨虎怕了,连忙圆场。
“没错,只是玩笑。”迫于两人压力,童冠也顺坡下驴。
问题虽然解决了,郭药师明白自己在这已经待不下去了,只能告退,杨建业与他一起走。
“郭将军,你不过是个外人而已,这点最好记住了!”走到营帐门口,身后传来童冠咬牙切齿的声音,“我们汉人有句话,叫断人财路,杀人父母!”
郭药师没说话,童冠是侍卫军步军指挥使,比中军主帅殿前指挥使杨洪昭不过差了半级,在景国军中也是赫赫的大人物,他本不想惹
“多谢童指挥使提醒。”他说完他头也不回走了出去。
大帐外是倾盆大雨,全身湿透的亲兵连忙为他撑起雨伞,他身上的几十处伤因为刚的激动开始疼痛,不一会儿就感觉后辈变得湿腻,他知道是伤口裂开,又开始出血了。
站在瓢泼大雨之中,他开始怀疑,自己十几个好弟兄战死在城洞里是否值得
如果只是为把南京城交给童冠,杨虎这样的人,他当初死也不愿率人舍命夺下城门。
“将军?”亲兵疑惑,因为他站在雨中已经许久。
“回去吧。”
“回哪?”
“是啊回哪。”他叹口气。
第二天,更不好的消息传来,因为杨虎在大帐中说话太过大声,让营帐外值岗的士兵听到,“杀尽城中不是汉人之人”的消息已在军中传开,景国士兵们都开始议论纷纷,说上面已经准备杀尽城中不是汉人之人。
景国士兵开始磨刀霍霍,激动不已。
只要命令一下,就意味着他们可以尽情烧杀抢掠,运气好的话,抢到的财物足够荣华富贵一辈子。
一时间,士气大振,消息开始到处流传,此事流出之后,杨虎、童冠非但没有第一时间制止或者辟谣,而只是聚拢士兵,下令让士兵保守秘密
郭药师终于明白过来,他们早就想这么干了!
可这两个唯利是图的蠢货不明白隔墙有耳,何况如此大规模的人知道,口风是怎么都守不住的!
当天中午就有百姓听说类似消息,还有乡绅为首的十余人冒险到军营门口打听是不是真的,郭药师亲自出马,告诉他们没事,向他们解释只是谣传而已。
可根本没用,才到下午,已经有许多人听说这样的消息,城中民众看他们的眼神更加戒备,等到晚上,几乎家家户户都不亮烛火他就知道可能事情有变了。
郭药师顶着满身伤痛连忙回到南门,要求所有士兵加强戒备,同时又派出快马,去催促中军快些北上。
第二天一早,雨停之后,这座古老青砖石城中充斥着清新气息,石板路上绿草冒头,被雨水冲刷得干干净净,天气宜人,可郭药师心中越发不安。
昨晚整个南京城没亮什么灯,百姓对景军的猜忌已经到极致。
街道上几乎已经看不到人影了,除去巡逻的士兵就是空荡荡的青石板路。
不安的气氛一直持续到下午,这时城西那边出现情况,有人一脸血污,惊慌失措的跑来报告,说在城西巡城的时候受到城中刁民的攻击,他们用锄头和柴刀砍死了两个巡逻士兵。
杨虎大怒,带上手下手下十几骑兵就冲了过去。
郭药师在城头看着,越发觉得局势隐约不对了,连忙叫人为他披甲。
“将军,你大伤未愈,不能披甲啊。”亲兵一脸担心。
“少废话,快!”他来不及解释,让人连忙给他披挂,从他军中带来的弟兄起初只有二十人,几乎全死在城洞中,后来跟着杨建业入城百余人,这些是他目前在城中唯一指挥得动的人。
“让所有人集合过来,披挂好,在南门集合!”
亲兵不懂他为什么突然这么紧张,但还是连忙去叫人了。
耶律大石一路向南,路上遇到大量北逃的辽国士兵,他已经问清情况,景国人奇袭占据南京,城外两个大营的士兵只能各自逃命。
他一边走一边收拢逃亡残兵,这些人大多本就是他的部下,如今见他,都纷纷归附。
从榆河往南,他慢慢收拢一支五千多人的军队,而且规模还在不断扩大。
耶律大石,辽兴军节度使,南院大王,能征善战,善待士卒,所有士兵都愿意跟随他作战,之前他被新可汗夺走的兵权,居然以这样的方式重新获得。
连他他自己也万万没想到
在他最绝望的时候,他身边只有百余残部,居庸关被金人占据之后,景国大军入主南京,他已经绝望,准备西逃时,没想一转眼几天之内,他居然聚拢了这多士兵。
这些士兵从南京城溃逃向北,是最精锐的辽兴军和彰德军旧部。
耶律大石心中大起大落,自从辽金开战之后,他已不知经历过多少艰难困苦,可这一次,上天给了他另外一个机会
那就拼一把吧!
耶律大石更加坚定,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了,他还有什么艰难困苦没经历过呢,心中豪情万丈,国破家亡,他还是选择一往无前!
第五天,当耶律大石高举自己的旗帜,顺着榆河到达南京城北三十里的时候,身边已经收拢万余人各处北逃的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