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云凤窗户穿了进来,对着林泉冷冰冰地说着。
林泉苦笑说:“就算如此,我们总算有可以说的,云凤,你来到这里,想必有些时日了。”
“是的,我是来齐云山找掌门的,掌门让我在此地修炼剑术。”
“修炼剑术,看来你是准备当飞云门的掌门了。”
聂云凤点点头,坐下来,看着林泉说:“林大学士,你从朝廷重臣,变成如今的山野之人,你是否感觉到无常了。”
“自古以来,进而致君尧舜上,退而继绝学。这就是读书人唯一能走的两条路。”
“你心中难道没有一丝不甘吗?你别忘了,你这可是踏着至亲之人血肉才到了那么高的位置。林大学士,以前百官看到你,哪个不低头顺眉,而如今呢?也就只能在这海宁城耍耍威风了。”
林泉喝了一杯酒,对着聂云凤说:“云凤,很多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当官或者讲学,对我来说,都没有什么区别,我求的不过立德立功立言而已。”
聂云凤看着林泉的眼睛,林泉没有闪躲,聂云凤说:“这难道你说的以道殉身。”
“是不是,尚且两说,但是朝廷治下,四民安乐,堪称有乐,我如今能做的就是,尽自己一份力,为这太平盛世献出自己一份力。”
聂云凤喝了一杯酒,对着林泉说:“那么这样你还能算一个读书人,林泉,我发现,我从来没有看清楚,你究竟是一个什么人,是一个好人,亦或是一个坏人。”
“人间善恶,哪有那么容易分辨,如今我在心性上下功夫,倒是颇有所得。”
林泉说到这里,为聂云凤倒了一杯酒,谈这诚心正意之道。
林泉款款而谈,如同在书院一样,等他说完,聂云凤看着林泉说:“林泉,但是你真的做到了吗?你真的能体会到了颜回之乐了吗?”
林泉一愣,原本脸上挂着的笑容也僵了,这时候聂云凤继续说:“你们道学家的心性功夫我不明白,而我们道家打坐,有一个劫难叫做妄劫,在妄劫之中,打坐之人,会认为自己已经得到了,而那不过是因为自己妄念而产生的心魔而已。林泉,我真的希望,你能够达到内圣的境界。修齐治平,你已经完美了,不过就格致诚正,只怕你还没有入门。”
林泉想要反驳,聂云凤继续开口说:“林泉,你学识广博,这天下也没有谁能在言语上能驳倒你,我曾经听你说过清谈,你如今就和那些清谈之人没有什么区别,说起道来,如同释迦说法,天花乱坠。但是实际,却只是知而不行。你是否是一个好人,从气质上就可以看出,我见过有德之人,见面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他是有德君子,而你,我却没有这个感觉。”
聂云凤说着,打量着林泉那俊美远胜女子的容貌,然后说:“以前,我觉得你,你是天下最完美的人。才貌双全,文武并重,我能遇上你,是上天的赐予,但是如今我在看你这一张脸,林泉,你知道我看到了什么?”
“不知道?”
“我从你那灿若星辰的双眸之下,看见了狠毒,阴险,奸诈。当你剑眉上扬的时候,你就如同一条毒蛇。当你说的每一句,都不是肺腑之言。”
林泉为自己倒了一杯酒,对着聂云凤说:“我没有想到,我在你眼中,竟然是这么一个人。”
“林泉,你知道楚太后为什么这么看重你吗?”
林泉摇摇头,聂云凤开口说“因为你们都是同一类人,你们一个人在外表清丽如仙,一个外表翩翩公子。而内心都一样,无情无意,不仁不义。你们嘴里谈着儒道治理,却赶着连妖魔都不会做的事情。”
林泉见聂云凤提到楚太后,对着聂云凤说:“云凤,你可以说我,但是对于楚太后,你还是要慎言。”
“慎言,林泉,你可知道,楚太后,她害的我家多残。她害了我父亲杀了自己的亲身父亲,害了我母亲丢了清白。”
聂云凤说到这里,眼中充满了杀意,林泉连忙劝说:“不,云凤,此事,此事不能这么想,事情已经过去了,你们应该明白,楚太后她,她可不是我们能得罪的。”
聂云凤对着林泉说:“呵呵,我们可和你林学士不同,我们杀钱多多的时候,可没有惧怕过。”
“云凤,不要,答应我,她死了,我都承受不住了,我不愿意看着你死去了。”
林泉慌张的握着聂云凤的手,眼中滚着泪水,聂云凤松开林泉的手,对着林泉说:“林泉,何必如此假惺惺呢?嘿嘿,若是楚太后知道,到时候只怕你为了荣华富贵,会第一个带着士卒前来要了我的性命。”
林泉听到这话,如同雷击,往后倒退几步,被椅子搬倒,踉跄倒在地上,不可置信看着聂云凤说:“不会的,绝不会的。”
“真的吗?”
聂云凤将酒丢给林泉,对着林泉说:“林泉,收下这壶酒,这样你就可以假惺惺在我坟前祭奠我,如同你祭奠东零露一样。”
林泉茫然接过酒壶,浮现出那一幕,他似乎在恍惚之中,看到自己因为东零露的死而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