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昌达集团有过类似经历，关云天对全资子公司这种组织构架非常熟悉，老楚虽然是海天商务中心的法人代表，但实际上也就相当于一个具体执行人，项目的决策权还都在方圆控股董事会手里，他认为母公司能给予老楚的权力，也只有这些。

“关总，我不是个喜欢揽权的人，大不了有多少权力干多少活，关键是他们让我办的好多事，远远超出了我的权利范围，我这个位置很尴尬。”老楚眉头紧锁。

“原来是这样！那就是方圆控股管理层的问题了，既然没有给你那样的权利，又让你负那样的责任，岂不是故意让你为难吗？”关云天作为昌达集团董事长，他很不理解方圆控股管理层的做法。

“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故意让我为难，但好多事的确让我很难做。”老楚道。

“可是楚总，你跟母公司管理层之间在工作上的那些龃龉不合，跟海天商务中心建设过程中出现的这些不合理支出，又有什么关系呢？”关云天道。

“自然有关系，否则我也不会当着你这个外人，自爆方圆控股内部的家丑了。”

因为涉及到对方企业的内部矛盾，关云天不便多说，但跟这些不合理支出有关，他对这个话题倒是颇感兴趣。

“关总，为啥我对这些不合理账目感到很无奈？因为其中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开支，都来自于母公司管理层的几位领导。正如你猜测的那样，真要是只应付项目建设过程中的迎来送往，每个月五万块钱的招待费足够了。”老楚道。

“哦，母公司管理层发生的费用，都到这里报销，你为什么不拒绝？好歹你也是海天商务中心的法人代表，不是方圆控股管理层几位领导的现金出纳呀！”

“这就归结到我在前面说的那些话，海天商务中心是方圆控股的全资子公司，项目建设所花的每一分钱，都来自于方圆控股公司在二级市场的融资，我只不过是管理层委派过来干活的，如果跟他们意见相左，董事会可以随时找人接替我。”老楚也很憋屈，有苦难言。

“所以，你就完全不顾原则，还有你手下那些财务人员，他们没有提醒过你，这样做是不合法的吗？”

“重压之下，哪顾得上什么原则啊！至于手下那些财务人员，本身就是母公司管理层安排过来的，说不定都在监视我呢，他们巴不得迎合母公司的领导，好去那里邀功请赏。”

“楚总，既然海天商务中心投入的资金全都来自于母公司，其实还是方圆控股公司的钱，管理层为什么要把大量不合理开支拿到这里报销呢？”因为昌达集团的各项管理非常正规，对于这种不合常理的操作，关云天实在看不明白。

“关总，你们也曾经营过上市公司，你知道上市公司的财务管理相对透明，他们有月报、季报和年报，那些报告都要经过严格审计，不合理开支根本入不了帐，于是乎，方圆控股发生的不合理开支，甚至管理层几位领导自己产生的费用，都拿到这里报销，说白了，他们基本上把海天商务中心当作方圆控股的小金库了。这些不合理支出，既有单位的，也有领导们私人的，为了他们高兴，我都让财务部门给入账处理了。”老楚道。

“如果不是因为资金链断裂，这个海天商务中心要是在你手里建成的话，你们这种行为，最后就把股票市场购买方圆控股股票的投资人坑了。”关云天道。

“这种事并非我们一家，其实在国内的上市公司中并不鲜见，只不过没被外界知道罢了。”

“除了招待费，还有一多半都是其他不合理开支，比如白条上的礼金，还有普通发票上的高档服装、名牌手表和高档烟酒之类的物品，你知不知道那些支出是怎么产生的？购买的物品是被内部人士自己享用了？还是为了何种目的送礼了？”

“据我所知，这些开支的绝大部分是母公司为了产品销售，而对大客户的公关活动中产生的，也有一小部分被内部人士享用了，具体是谁占有了这些物品，我就不说了。”老楚道。

“你们企业内部的事，我也不关心。楚总，你能否估计一下，在这些不合理开支中，母公司用于大客户公关的和企业内部人士占有的，各占多大比例？”

老楚没有犹豫，“二八开，个人占了两成左右，用于大客户公关，占到八成左右。”

“你怎么如此肯定？”

“他们在明处做，我在暗中观察，用不了多长时间，就可以知道个不离十。”

“嗯，现在项目要归昌达地产公司了，这些不合理费用处理起来非常棘手啊！楚总，说说你的看法吧。”

老楚低下头，沉默了，他能有什么看法？非要让他表态的话，老楚当然希望昌达集团把整个海天商务中心，连同三四千万不合理开支全盘接过去，那就最简单了。但这显然不现实，别说昌达集团是一家民营企业，即使是一家公有制单位，也不会完全认可这些不合理开支。将心比心，老楚能够理解关云天的心情。

过了好一阵，老楚终于抬起头来，无可奈何地说道：“关总，对于这些不合理开支，我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你们是买家，还是听你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