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举举从后庭走到中庭,直接进门,看着王团儿,平静道“我不走。”
声音不大,却震撼人心。
薛楚儿二话不说就走了,颜令宾虽说有都知之名,却无都知之实,郑举举已经是功成名就的都知,马上就能嫁入柳府,享受荣华富贵,没有理由和挹翠楼紧紧绑在一起。
王团儿斥责道“叫你走就走。”
郑举举淡然道“说不走就不走。”
颜令宾也不懂为何一向善解人意的举儿姐姐会这般固执,问道“举姐姐,你已是柳府的人了,没理由和挹翠楼同生共死,王妈妈这边有我陪着就够了。”
忽然,郑举举泪水决堤了一般滑落,“你们都以为我要过好日子了,都希望我不要蹚挹翠楼的浑水,但是柳府的日子真就那般惹人艳羡?在挹翠楼,我不过是笼中雀,到了柳府,恐怕就是国舅爷的玩物罢了。活着,我身不由己,身契在挹翠楼,不能由着自己性子妄为,也没法选择,但若有可能,我希望死,能由我自己选择。”
郑举举的一席话重重锤在了颜令宾的心口,一时间心有同感,相拥而泣。徐天然、吴清风和谢玄羽纷纷背过身去,站在门口,看着远处烟尘滚滚,千军万马疾驰而来。
颜令宾被泪水糊住的眼眸隐隐约约看见一个修长的身影,宛如冬日墙头晒太阳的老头儿一样眯眼笼袖。坦然赴死颜令宾并不怕,她的怀里悄悄藏了把锋锐的匕首,若是身临绝境,就要切腹自杀,决不能自刎而死,不然自己的尸身也会被那些饥渴的士兵玷污。
那一抹身影在自己身前,颜令宾就感觉什么都不怕了,脑海里满满都是夜游长安的画面,这是她一生最幸福的时刻。
南宫千白想让玉真和金仙躲入后院的枯井之中,也被她们拒绝了,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玉真和金仙美眸凝滞立于门口的徐天然和吴清风,那一座门守住了就是活路,守不住就是死路。
轧荦山五千精骑将挹翠楼团团围住,玄都观高手尽出,摆出一决死战的姿态,徐天然不过云淡风轻瞥了眼已经重权在握的轧荦山,幽幽道“轧将军,崒干和柳玉柱皆在我手中,你可敢强攻,对了,柳尚书的未过门妾室郑举举不巧也在我手上,你若敢妄动兵戈,难保刀剑无眼,还望轧将军息怒,有话咱们进屋慢慢聊。”
轧荦山确实举步维艰,恰恰在普天大醮前夕弄出如此事端,崒干是自己忠实部下,若是为了成就大业而牺牲死得其所,但纨绔子弟柳玉柱和青楼女郑举举的生死就由不得他了。若是自己强攻,必能拿下小小挹翠楼,但也彻底将柳国忠得罪了,那自己这顶乌纱帽可就戴不到明日清晨,数十年谋划岂不是付之东流。
柳玉柱的出现至于南宫千白而言是极其利好的变数,有些纨绔子弟,若说他有多大能耐谈不上,但是他能坏多少事情是显而易见的。轧荦山此时心里估摸对柳大公子恨之入骨,若是挹翠楼只有郑举举一人为质,便是惹怒了柳国舅也要带兵冲杀进去,但再加了个柳玉柱,他不得不投鼠忌器,没了这分胆识,只要熬到明日普天大醮照常举行,他就再也不用受这份气,让这些高傲的长安人付出该有的代价。
逍遥道人立即劝谏道“将军,贼人必有诈,不可轻动。”
轧荦山点点头,待到明日他就是这方天地的神祗,决不能在功成前夕功亏一篑。
徐天然见轧荦山毫无动静,胆子便大了些,站在挹翠楼三楼屋檐上,俯视茫茫五千骑,“敢问轧将军,何谓成神?”
轧荦山见屠夫装扮的小书童竟然如此大胆,便独自纵马出阵十余步,爽朗道“神乃一方天地主宰,主宰三界、万物、万民,长生不老,与天同寿。”
徐天然一脸真诚鼓掌,笑道“看来轧将军钻研神仙道法不浅,若是一朝成神发觉比起你眼前的在下还要不如,你会作何感想?”
轧荦山哈哈笑道“纵然你是谪仙人也休想误了我的道心,成就神祗之位便是举世无敌的存在,怎会连你这般蝼蚁都不如?”
徐天然摇了摇头,叹气道“说你坐井观天你还不乐意,若真是牵引星海血咒大阵,整座长安城百余万百姓皆为你一人之欲而葬送性命,便是你麾下的骑军也会灰飞烟灭,你真的于心可忍?”
轧荦山自知泄露天机,立即反驳道“若我得了神位,自会善待我麾下之人,你死到临头休要坏我军心。”
徐天然抬头望天,喃喃道“终究是忍耐不住,快来了吧。”
果不其然,不远处浩浩荡荡,阵势华贵不凡,唐王亲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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