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庖丁解猪(1 / 2)

一月之后,春雨绵绵,小草青青,柳枝吐新芽,欣欣向荣。

这一月,徐天然不论刮风下雨,寒风刺骨,坚持每天上山遛阿黄,青衫少年使出吃奶的劲依旧只能在啊黄屁股后面吃土。无形中,少年跑到山顶也不会呕吐了,后面一旬时光,还能和阿黄肩并肩,一高一矮在山顶看朝霞、看飞鸟、看人间炊烟、看悲欢离合、看人生百态。高的自然是阿黄,少年时常埋怨,啊黄看起来皮包骨头,咋就长那么高嘞,和老白一样是傻大个。少年一看啊黄的大长腿,跑不过啊黄也就释然了,自己才两条腿,怎么能跑得过四条腿,何况还是两条小短腿。

随着时间推移,少年跑步上山流汗臭味越来越淡了,再到这一两天汗水几乎无异味,老白说是自己身上排除的杂质越来越少了,体魄日益增强,再吃黑色药丸也无甚作用,只不过每天仍旧需要和阿黄冲山,略微有些不同的是,从冲一趟变成了两趟。

老白的肉铺也开始营业了,每天凌晨老白就摸黑起来杀猪,小镇大约千来户人口,卖肉的仅老白一家,老白有杀猪大伙儿才有肉吃,老白没杀猪,大家伙都没的吃。老白做生意有规矩,一天一只猪,只卖半天,到了下午就不卖了,多的就让胖婶拿到私塾去,卖光了私塾的学童们就没肉吃。

日子久了,小镇养成了一个潜规则,谁去肉铺买肉都得余着,不能全买光了。老白也不恼肉卖不掉,遇上了谁家办喜事也不会单独来肉铺买肉,大多会直接买头猪让老白帮忙杀,下水就当酬劳支付老白了。青山镇就是这样平平淡淡的小镇,生活不富裕、也不贫困,就是简简单单的粗茶淡饭,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老白杀猪也不叫徐天然帮忙,徐天然一副我要报大恩的姿态信誓旦旦,“老白,从今往后,每天你杀猪我给你打下手,让你瞧瞧我的厉害。”

老白原话说,“你还小,是长身体的时候,要多睡,不然以后长不高。”

少年一听,顺着台阶就下了,也不多说客气话,害得还想客气客气的老白没法再客气客气了。

少年猛然发觉老白只杀猪不养猪,这是一个危险的苗头,若是养猪的农民不把猪卖给老白,自己杀或者卖给别人,那老白岂不是要失去了营生的活计。若是连猪肉都卖不了,那爷俩不得要饭去,老白五大三粗的模样瞧着也不可怜,还有几分凶恶,未来堪忧呀,少年莫名惆怅。

某一天,少年早早起床,去看老白杀猪,少年隔着门就听见了声响,有,也不大,听娘亲说杀猪的时候,猪会拼命挣扎,撕心裂肺地嘶吼,那是死亡的声音。少年想看老白杀猪,心里也害怕看见血腥的画面,害怕自己小小的心灵受到了无法挽回的创伤,若是从此得了晕血症,那自己还怎么做天下第一剑客,怎么飞剑斩头颅,从未听说有晕血的大剑仙,总不能一剑刺死人,自个儿也晕倒在地上,那一点高人风范都没有,也不能走江湖的时候做那英雄救美的剑客,也骗不到高高在上的仙子了。

心里虽然害怕,少年还是轻轻推开了门,大铁锅开水沸腾,满屋子白汽缭绕,隐隐约约少年看见老白的案板上摆着几把长短不一的刀,老白将捆绑严严实实的猪摆在大桌板上,不等大猪反应过来,一把尖锐短刀准确刺入心脏,老白一拍猪脑袋,昏倒的大猪在睡梦中被放干了血液,猪血全部流在大木桶里面。等猪彻底死绝了,再也流不出血了,老白把大猪扔到巨大木桶里面,然后将一大锅滚烫开水倒在了大木桶里。

老白不慌不忙换了把刀,娴熟地给猪剃毛,动作简洁明快,找不出一个多余动作。老白舀几瓢水冲洗刚才的大案板,把大猪从开水里捞出来,放在大案板上,换了把锋锐斩骨刀,极快地把大猪分尸了。少年没有看见老白有一丁点用力,老白似乎看透了猪体内构造,如庖丁解牛般神乎其技。老白又换了把锋锐三指宽割肉刀,一盏茶功夫就把猪肉也按部位分解完毕,只待东方鱼肚白,就可以开门营业了。

少年揉揉眼睛,对着不可思议的一幕,很是惊讶,老白杀猪全程行云流水,大猪好似慷慨赴死一般,也不挣扎。肢解猪肉的动作像是一套刀法一般,难登大雅之堂,胜在实在好用。少年忽然想着,若是老白杀人是否也是这般娴熟,砍完人往桌上一摆,就能做人肉包子了。

老白早就知道了站在门口看热闹的少年,咳嗽了一声,少年吓得魂飞魄散,此时老白身上有杀气,他感觉到了。

老白平静道:“看出了什么门道?“

少年无奈转身回来,原先瞧着挺血腥的,一把肉分好瞧着就想起了一盘盘煮熟的肉菜了,少年竟然流起了哈喇子,“别人杀猪,猪嘶吼得震天响,为何你杀猪,猪好像不那么怕死了?”

老白洗净了双手,甩一甩手上的水,“诀窍在下刀要快,快到刀子扎进去猪还感觉不到疼痛,拍猪脑袋力度要快且精确,在猪还没感觉到痛的时候一瞬间拍晕它,两个步骤快一点慢一点都不行。刀子扎慢了,猪会疼,会玩命挣扎,就不能安安静静死了,尤其是拍猪头这动作,更要求精确无比,太早把猪拍晕了,刀子一扎猪又醒了或直接把猪拍死了,猪血就放不出来,猪肉就不好吃了。”

少年点点头,“老白,杀猪就杀猪嘛,叫就叫,你研究这么多没用的作甚?”

老白抬头望天,一脸严肃道:“猪有何错,要被人活剐,分尸、食肉、饮血。我时常想,若是人是猪,猪是人,每次想到此处我都大汗淋漓,何其恐怖?”

少年细思极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