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翰泉,你什么意思?怎么要人要到本官我的头上来了?我和你说我这里没人给你调过去,还有不仅仅是我这里没人,其他各司院处那里我敢保证也是没有人给你安排的,你就不要胡搅蛮缠了!”
“吴大人,我也是奉了孙大人的命令,你看这,这叫我如何是好,要不您亲自过去和存周兄解释吧!”杜旳推卸道。zhulange
话音刚落,原本已经出了门的杜旳领着一名身着正四品官袍,蓄着美髯,身段魁梧的男子一同走进了王攸,贾政所在的场院,在其身后跟着一堆主事和属官,只不过那些主事和属官及时的停在了门口,未曾跟着一道进来。
只见这男子一脸的不耐烦,直直的走到贾政跟前,先是看了一眼贾政身上的五品官袍,而后指着王攸说道:“你就是从工部刚调任过来的贾政贾存周?你身边的这少年人又是怎么回事?你不清楚这里是内务府造办处的官署所在之地吗?岂能允许你私自带领族中小辈在这里胡乱闲逛,这成何体统,还是说你荣国府不把圣上和皇家的颜面放在眼里?这内务府造办处代表的是圣上乃至整个皇家的颜面,你既然得圣恩从工部调任此处,那么就应该以身作则,现在我命你将这少年人先带回家去,然后写一份咨呈递交上来!我知道你出自荣国府,但是本官不惧!”
“存周,这位是我们内务府造办处的两位副堂官之一的吴维均吴大人!”一旁的杜旳对贾政提醒道。
贾政也不敢怠慢,毕竟官场之中大上一级便是能决定下属将来的仕途走向,没人愿意刚一入衙署就被上司所惦记。贾政告罪说道:“下官贾存周见过吴大人,还望大人恕下官失礼。”然后看了一眼身后的王攸,又介绍说道:“论起来,他并非出自我荣国府贾氏一门,而是”
未待贾政说完,吴维均便呵斥道:“既然不是你族中小辈,那你就莫要多嘴了,一旁站着就是!”
“大人!他是我妻兄之子,妻兄乃是九省检点王子腾!”贾政忙又提醒道。
“这里可不是你胡乱攀关系,比谁的官位比较大的地方!”吴维均再度训斥道。
贾政当即止住了声,只能对身后的王攸使了个眼色,劝他待会莫要多言,以免言多必失。
吴维均双手插在腰间的玉带之上,站在陛阶上,居高临下的看着王攸,问道:“下方何人,且报上名来!”
王攸看着此人腰间系着的玉带,着实有些心惊,一个正四品官员按照礼制来说只能佩戴金带,可这位吴大人却是逾制着了玉带,言语之间更是丝毫没有顾忌,且还是这内务府造办处的副堂官之一。
王攸可不认为此人是到处显摆晃悠,仔细回想起来,这吴大人自进门之后所说的每一句话看似是在扣大帽子,可都在其行使权力范围之内,更是提到三次圣上。那么也只剩下一种可能,就是此人是圣上安插在这内务府造办处的心腹,甚至一定程度上,此人的权限要比刚才所见的那位孙大人更高,能够直达天听,甚至能够在将来取代那孙大人的位置!
“晚辈王攸王文泱!”
“听说你是两元进士,有探花之才,既然是读圣贤书之人,就应该知晓士农工商,等级森严,这工终究不如士!你这般做,岂不是舍本逐末?更是枉读圣贤之书!”
王攸觉得此人的嘴相当的毒辣,可在一番思索后,还是回道:“大人可否读过圣贤之书?”
吴维均深深的看了一眼王攸,终究还是回道:“读过!”
“既然大人也读过圣贤之书,那么也必然有着报效朝廷,为国尽忠之心,这士农工商虽说等级森严,有高下之分,但独立来看,皆是为朝廷效力,只是职责不同罢了!”王攸并没有乘胜追击去反驳吴维均的言论,而是将层面抬至朝廷,抬至国家层面,只有这般,才能化解先前的话中陷阱,王攸不能紧跟着用以士为士的吏部强过以农工为士的工部这番言论去辩驳,有些话就算是事实,也不能说,否则就容易被带到对方的节奏中。
“为朝廷效力?我记得你现如今只有一十三岁,还在舞勺之年,谈何为朝廷效力?不如还是回家多玩上几年,才是正理!”吴维均当即讥讽道,一个少年人居然妄谈国家大事,何德何能,这番言论属实华而不实,且沽名钓誉,接着又想起先前王攸的风评,但略微想了一番,还是不要拿个人私事说事,也就作罢。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王攸以唐刘梦得刘禹锡,字梦得的陋室铭之论答之。
“呵呵,如此说来,你认为自己是那山中仙人,水中蛟龙了?”吴维均相当不满意的冷笑道,心中对王攸的印象更是降了些档次,可他还要看看王攸是否有一份勇气,诡辩终究是诡辩,做事情尤其是做实事最忌讳纸上谈兵,空想无为。
“大人,攸不敢自比那山中仙人,水中蛟龙,可攸至少比大人多知道一件事物。才刚大人说自身读过圣贤之书,那么想必也是满腹经纶之辈,若大人识得我所知事物,攸自当立即回家闭门思过!”王攸也不想再和这吴维均辩论下去,心中隐隐生出一丝火气,是故说道。
“哦?真是天大的笑话!本官虽不是探花,考举功名的时候也并非连中两元,可总算还识得不少东西,我劝你还是收收你的意气,难道你家长辈就是这般教导不成?”吴维均怎会察觉不到王攸动了怒,是故又嘲讽道,心中虽赞叹其有勇气,可这是匹夫之勇,想想也是,毕竟是武官出身的世家子弟,不是匹夫又是什么。
一旁的贾政不禁为王攸捏了把汗,正要开口说话,可却迎来的是吴维均警告的眼神。
这还是王攸第一次吃亏,不过本着吃亏是福的原则,加上现如今人在屋檐下,这头颅不低也得低。
王攸压了压心中的火气,若非数日之前早已正心,指不定自己会怨恨上此人,从而做出得罪人的事情。
虽说官场中没有不得罪人的事,可王攸不想自己的第一步就受到如此掣肘,更何况留给自己的时间本就不多,三个月内造不出砼,就是牢狱之灾!至于父亲王子腾所说的边疆之地,不也是变相的发配不是吗?
想到这,王攸的心渐渐的平稳下来,他快步的走到那堆煤炭旁边,捡起一块煤石,在空地上写下了那个砼字。
他相信吴维均绝对认不出此字,哪怕他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也绝对不会往哪一处去想。因为这算是朝廷机密,既然是机密,那就不能言,也不能问。
吴维均看着王攸写着的这个字,也知道这是王攸的将军之举。可当王攸写完之后,吴维均的眉头却是皱了起来,一旁的贾政说道:“吴大人,我等是奉旨行事,就是为制此物!”
“原来是它!”吴维均面色古怪的看着王攸,若非贾政提醒,他确实是不认得此字,所以用了它来表示,这王攸玩了一次灯下黑的操作,反将自己算计了进去,想到这,吴维均冷哼了一声,然后一言不发的只是看着王攸。
王攸当即作揖行礼道:“晚辈斗胆行险,实数无奈之举,不过多谢大人今日屡屡提点!”
“受教了,王攸王文泱你很好!”吴维均在最后一个好字上加重了语气,然后对贾政说道:“存周!”
“下官在!”
“跟我走!”说罢,吴维均便是抬脚离开了场院。
“是!”贾政忙应声道,接着跟上吴维均的脚步,至于王攸则是被留在了此处,杜旳看了一眼王攸,笑着问道:“原来你就是那个未曾入翰林院的探花王攸,不知可否为我解惑,这写的是什么?”
“杜大人,此乃一块石头,需人工合成而造之,至于其它,不可多言了。”王攸就此字其形而解之,笑着说道。
杜旳想起刚才的情景,心生凛然。而王攸则是在想另一件事,那就是朝廷之中的派系,似乎当今圣上培植自己的势力去分化忠顺王爷和北静王爷,除却用以监察百官的锦衣卫之外,还有着安插在每一个部门之中的心腹,可如此做法,难道就不会引起反弹吗?毕竟蛋糕就那么大,原本两人分的,现如今成了三人分甚至多人分,但是谁是那分蛋糕的刀!
很快,贾政便领着两名主事走了回来,看见杜旳还未走,急忙走上前来,又和他说了一些场面话,杜旳虽说是个从四品,更是营造司主官,可他也懂得官场之道,看得清局势的人往往能活得更久也更好,是故在说了一阵闲话之后,杜旳便也离开了。
在杜旳离开后,贾政对着身后的两名属官交代了一些事情,无外乎工匠和前来做事的人员安排,而这些也是先前王攸和他商议好的,对于工匠的选择,王攸有着自己的考虑,一个是冶铜的,一个是冶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