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董遐龄如此相询,朱雀对于借盘缠一事忽然不知道如何措辞,他沉吟了一会,这才厚着脸皮说道:“我朱雀这次离家西行,是准备到西苑天山一趟,处理些家事,可是途中却遇到一场灾祸,据说豫皖一带的百姓不仅因为黄河决堤受了洪涝之灾,而且还爆发了疫情,我随身携带了三千多两盘缠,原本足够到西域来回的用度,结果我朱某不忍百姓遭受疫情之苦,给疫情严重的地方捐出去了三千两,结果现在手中只剩下四百多两银子”
董遐龄听着朱雀的解释,看着朱雀的神色逐渐发生了变化,不过此人为了显示自己涵养很高,还是耐着性子听朱雀把话说完。
只听朱雀继续说道:“偿若路途中只有我一个人也就罢了,可我还带着妻儿,唉,有道是开口求人难,我朱雀为了他们,也只好舍下脸来,找江湖同道相借一点盘缠,等我回来后,自会遣人奉还。”
这番话说得合情合理,以朱雀的名头,肯如此折节找一个并不相熟的人借钱,也的确是为难了他。
朱雀以为董遐龄听过之后,定会大大方方地答应借下银子,然后热情招待自己吃喝一顿,自己记着他的情分,那就皆大欢喜了。
结果董遐龄眼中射出异样的神采,他静候朱雀说完后,忽然问道:“朱大侠和家父相熟,这我也听家父提起过,可是我和朱大侠却是初次见面,还不知朱大侠原来是这副尊容。”
听到董遐龄的话,朱雀的心中凉了一半,他淡淡地问道:“什么意思?”
董遐龄道:“没有什么意思,朱大侠千万不要多心,不瞒你说,真是巧得很了,前日上,有一位自称多臂刀刘神通的人,趁着家父不在家,自称家父相熟好友,前来相借银钱,说是为了他儿子做一场风光的彩礼,我本着武林一脉的想法,借给了他一百两银子,当天晚上家父回来后,身旁陪同的你道是谁?”
朱雀逐渐咂摸出董遐龄的意思,但还是顺着他的话道:“是谁?”
董遐龄道:“陪着家父回家的人也是多臂刀刘神通,你说这世上怎会有两个多臂刀刘神通呢?我这才醒悟,原来中午过来借钱的那位仁兄是假冒了多臂刀的名头,又打听了家父不在家,这才打着胆子前来借钱,嘿,我董家在句容县名头响亮,知道我家财产雄厚的人多了,朱大侠,这个,我可不是疑心你,只不过”
朱雀闻言大怒,他心道,好家伙,我自降身份,来你董家借钱,已经对我朱雀名头有损,你竟然含沙射影,暗指我是过来打秋风骗钱来了,他冷笑道:“原来如此,董兄,不知道董老爷子何时回来,我还是和他说话,这样就不用惹得董兄疑心了。”
董遐龄淡淡地笑道:“偿若你要是不知道家父今日不回来了,阁下怎会这么理直气壮?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前来我董家借点钱救急的,只要好好说话,又确有其事,我董家也不是不近人情,可是偿若冒充江湖名家,我董家损失点银钱是丢了面子可就干系大了。”
朱雀越听他说越不像话,心中暗叹是自己来得鲁莽了,此人口舌伶俐,虽然没有一个字指责自己是假冒的,可是言语中却处处透露出自己是假冒的无疑,甚至连对自己的称呼都由朱大侠变成了阁下,显然是认定了自己是假冒朱雀名头前来骗钱的,到了这个地步,朱雀哪里还能坐得住,他蓦地站起身来道:“这么说来,是我来的鲁莽了,既然董兄有见疑之意,我也不好久留,告辞了。”
董遐龄也跟着笑吟吟地假意起身相送,他心中暗暗得意,幸得自己精明,否则真要被此人骗走了钱财,如今自己旁敲侧击,令此人自己醒悟董家人可不是好骗的,赶走了骗子还不得罪人,真是做得妙极,董遐龄心中钦佩自己,恨不能此刻有名观众在旁看着,握着自己的手或者拍拍自己的肩膀,说一声:“董大少真是做事圆滑老练!”
朱雀回头摆手道:“不用客气,我自己走就行。”
董遐龄是做戏做全套,他说道:“咦,那怎么行?朱雀大侠来到我家,我照顾不周已是怠慢,偿若连送客都不亲自送客,那不是让人说我们董家不懂礼数么?您说是不是,朱雀大侠?”
最后朱雀大侠四个字音拖得很长,那是他在暗暗讥讽朱雀竟然敢冒充,却被他火眼金睛看了出来。
朱雀名满天下,董遐龄不是没有听说过他,只不过他道听旁说,一来不知道朱雀的长相,二来朱雀成名已久,他想不到朱雀看起来年纪不大,他暗道,若是冒充朱雀,该找个年纪大些的人来才是。
朱雀怒气冲冲地来到院子里,心中又感腌臜,又是愤慨,那董遐龄送他到院子里,看到朱雀也不反驳的样子,忽然觉得没必要让自己屈尊降卑将一名骗子亲自送出去,因此他对院子里几名家丁说道:“人来,送客!帮我送送这位名满天下的朱雀大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