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一个人留在这个还算宏伟的营帐客栈里百无聊赖,伏缨先去打探雪隐门的虚实,接着慕容寒山又算得上是不告而别,如今只剩下他一个人在此,愈发显得营帐宽大,愈发显得自己孤独。
伊雪此刻在四季峰上会不会想起他呢?自己随着慕容寒山千里迢迢来到此处,是为了中原武林的安宁,是否还有别的原因?
从开始自己对伊雪的眷恋,到婚后平淡的生活,自己是否有种渴望小别胜新婚之感?两人都有缺陷,又都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两人都有着天生的优势,朱雀能拜得北斗先生为师,这难道不是上天的眷恋么?就算不是他朱雀,换做其他人,在北斗先生这位名师下,所调教出来的徒弟就未必不如自己。
以前朱雀总认为自己的武功高强,是因为自己勤加苦练之故,现在想想,如果没有北斗先生悉心教导,换做一名寻常的武师来教导自己,自己就算不眠不休地苦练,又能有这番武功上的成就?
那当然不会。
这就是朱雀先天的优势了,伊雪则是生来就十分美丽,也算是她的优势,否则自己怎能被她牢牢困住内心?
看似如此,细想下又未必尽然,朱雀多年来游历江湖,见惯了各种惊艳的女子,然而能让自己魂牵梦绕,还只是伊雪一人,所以自己喜欢伊雪,也不尽是她的美貌,还有她娴静矜持的气质。
自己的行侠仗义,也不仅仅是北斗先生的谆谆教诲,也有自己天生扶弱逞强的天性。
这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可是老天似乎又喜欢做天嫉英才天妒红颜之事,苏轼云,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世上似乎就没有完美之物,完美之事,自己在声名最盛,义气最风发之时却遭受小人暗算,全身被大火烧伤,从一名翩翩佳公子,变成了丑陋无比的伤残之人,若不是伊雪的姑丈金九灵施以妙手,自己的形貌恐怕再难以见人。
而伊雪也是一样,并非完美无缺,她天生石女,不能生育,两人经历千辛万苦,终于总到一起,两颗心相互依偎,相互慰藉,本来是一件很美好的事。
但不知道是否因为年龄大了,原本不在乎有没有子嗣的朱雀,有时竟会忽然想到,偿若伊雪不是有这个缺陷,那么他们的孩子将会是一名多么可人的珍宝,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都会继承伊雪的容貌和自己的武功,那将会是一件多么令人心动和遐想的事。
只可惜
似乎仅仅这样想想,朱雀都有种对不起伊雪的感觉。
朱雀掀开袖子,看着自己手臂上被烧伤后的丑陋的疤痕,心中隐隐作痛。
一种无以抒发的抑郁拥塞心头。
打开酒坛子,朱雀猛喝了一大口酒,自己是这么的幸运,有武功无敌的师父,有自己喜欢的美貌妻子,有这许许多多和自己肝胆相照的朋友,还有处处受人尊重的身份和地位,为何自己偏偏还有不满足之感,还有隐隐难过之感?
人心苦不足啊。
朱雀刚要喝第二口酒的时候,营帐的帘子掀开,是伏缨。
伏缨见朱雀在喝酒,愕然问道:“剑神呢?怎么就你一个人在这里?”
朱雀道:“他有事出去了,你怎么样?打听到了什么?”
伏缨道:“丙十三那死鬼所说的都是真话,几处联络点都有雪隐门的人在,我没有打草惊蛇,却探听到一个有趣的消息。”
朱雀问道:“什么有趣的消息?”
伏缨卖了个关子,他避而不答,先问道:“你小子似乎在和闷酒?你有心事?”
朱雀笑骂:“去你奶奶的心事,赶紧给老子说说你打听到了什么!”
伏缨和朱雀在一起共事久了,他见朱雀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正是掩饰什么,他讶然道:“原来你是真有心事,以咱俩的关系,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朱雀嘴硬道:“我哪里有什么心事?你别瞎猜了。”
伏缨摇了摇头:“咱们这些天都在一起,你不可能背着伊雪在外面有人了,快老实交代,否则我见到伊雪后,定会问问她,你是否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朱雀冷笑道:“学会告状了?你会跟伊雪瞎说,难道我不会跟唐轩儿瞎说么?”
伏缨道:“我哪里瞎说了好你个朱雀,你有心事不肯告诉我,那是不讲我当朋友了。”
朱雀干脆给他来个不搭理。
伏缨却不肯这么轻易饶过他,将他手里的酒坛子夺了过来,他也不和,将酒坛子盖上放在一边,一言不发地盯着朱雀看。
朱雀被他看得心烦,说道:“我看你今晚是非要和我过不去了,好,好,好,我问你,你刚才问我有什么不满足的,你先说说我有什么好满足的?”
伏缨细细推敲,也想不到朱雀为何这么问,他说道:“你小子武功比我高,轻功比我高,名气比我响亮,所做的事更是胜过我这个小毛贼百倍,你朋友多,又娶了一个漂亮的媳妇,你又不缺钱,偿若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我看其他人都不要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