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摆设简单,便和普通农家一般,墙边靠立几张柜橱,里面有张木床。
一名身着布袍的耄耋老者坐在简易木桌之前,须发灰白,微微有些佝偻,正在独自饮酒,桌上摆了半碟果米,还有一樽酒坛,桌边燃着一盏油灯。
进来的两只狼兽此时趴在桌边,一齐仰头往门口看来,胸口几与木桌齐平,六、七只幼兽也一拥而入,在房中四处乱窜。
“你小子终于露头了,过来陪我喝几口。”老者起身从柜橱中取出一个小碗放到桌上,又拿了一双竹筷,抓了一把果米放到碟中,装了满满一碟。
此人姓朱名顼,乃是玄真宗结丹期修士,平时闲散独居,极少参与宗中事务。
陈平哑然失笑,也不客气,拉开桌边木椅坐下,伸手取过酒坛自行倒了满满一碗,向老者敬道:“多谢朱前辈这几个月来照看阿呆,晚辈敬您。”
他刚到太玄山的次日,便随着宋云清将阿呆送到此处,当晚宋云清和朱顼彻夜饮酒,陈平也在一旁作陪。当时喝的乃是一种香米酿造的清酒,酒劲不大,味道清香甜淡。他虽然是第一次喝酒,但是觉得极易入喉,便陪着喝了不少。
此时陈平心中烦闷无从排遣,有些借酒消愁之意,说完仰头一饮而尽。
酒一入喉,便如吞了一团热火入腹,转瞬间**上涌,激得他面红耳赤,混身燥热,这酒竟是出乎意料的劲烈。
陈平喝完后紧闭双目,五官都皱在一起,表情好生丑怪,好一会才缓过劲来。
朱顼看得呆了,半晌作声不得,惊道:“你小子怎能这般喝法,这可不是上回那酒,这是我采集火脉之地生长的赤龙珠,精心酿制的赤龙酒,酒劲最是雄劲灼烈,连我都不敢多喝,你小子怎么上来就干了一碗!”
陈平叫苦不迭,心中暗道自己莽撞,夹起果米往嘴里疾送,连吃了十数粒才缓和下来,道:“这酒果然好烈!便如吞了团热火一般。”
说话时咬字不清,舌头竟有些僵直。
这时才感觉到唇齿留香,一股奇异的酒香直冲头顶,飘飘然好生舒适,他修习火属功法,对酒中的辛辣之意颇能耐受,竟还觉得腹中暖哄哄的很是受用,下意识的拿过酒坛还要再倒。
“别别别,给老头留上几口,赤龙珠生长不易,我千辛万苦才找到这一株,每年只能酿这一坛,上回宋老头来我都没舍得给他喝,倒被你小子撞了个巧。你可别喝了,待会酒劲上来,发起酒疯,可是不好。”朱顼按住酒坛,一幅小气模样。
陈平只觉腹中越来越烫,酒劲不住上涌,头脑也越来越晕,眼神也有些发直,不过没忘了此行目的,努力吐字清楚的问道:”朱前辈,在下今日便要离开,此次是特意来同看看阿呆,不知它可有醒来迹象?”
“醒倒是没醒,不过无需担心,那枚兽元丹的药力正在逐渐生效,它身体受了药力滋养,竟如同妖兽进阶一般,这三个月体形长了不少。现下既然酒不能再喝了,你随我来。”
朱顼自幼长在山林之中,家中世代都是猎户,他自小便随家人携猎犬进山打猎,修道有成后仍然时常去往北荒之地狩猎,猎回异兽无数对于各类野兽、妖兽了解极多。
先前陈平所见的狼兽名叫夜狼,乃是朱顼豢养,约有二、三十头,夜间集群去了山中捕猎,只有这一公一母两只在此看守幼崽。
朱顼百年前不知遭遇何事,从北荒回返后便一直闭门独居,再不出宗门半步。
陈平随着朱顼到了隔壁一间茅屋,屋内各处摆满了兽皮兽角,里面靠墙一个木架上,层叠摞了不少大小玉盒,不知装有何物。
角落里一张斑斓兽皮之上,趴着只粟黄大狗,嘴角隐现两颗粗长尖牙,从后脑到尾尖生了一长条的黑粗背毛,望之黝黑发亮。
虽然模样大变,陈平仍是一眼认出阿呆,他上前提起狗爪仔细看了几眼,发现阿呆不光体型大了许多,而且混身各处肌肉结实,用手一摸便感觉弹韧非常,大是奇异,只是仍和数月前一样昏睡不醒。
“朱前辈您见多识广,见兽类了解极多,可能看出它何时才能醒来。”陈平问道。
“这我可说不好,不过魔罗教中人既然对这颗兽元丹契而不舍,想必药力非凡,据这三个月来的观察,恐怕这颗兽元丹才消化吸收小半未到。不过你大可放心,吃了这颗兽元丹是它天大造化,等到药力吸收完全,变异成妖兽一属也极为可能。”朱顼道。
“变成妖兽?那会不会影响心智?”陈平吃了一惊,不免有些担心。
“应该不会,我曾仔细探查过它体内,在它腹部有团浓郁至极的灵力,正在被它缓缓吸收,这股灵力性质虽然驳杂,但是并无凶戾之气,应该不会影响心志。
我曾到藏经阁查阅典籍,果然找到相关记载。这兽元丹据传是魔罗教秘传的一种兽丹,乃是用各种成精妖兽的妖丹炼制而成,专门用来促使魔罗教中豢养的各种异兽进阶,不过这些进阶的异兽服丹后大都性情暴虐非常,需用秘法才能驱使。
修士若是修为不到,非但无法驱使,反会被妖兽反噬。当时我看到这里曾大为担心,不过细细探查之后,发现它并没有出现典籍中记录的各种异像,这才放下心来。”朱顼受宋云清所托,果然很是尽心。
阿呆所吃的乃是魔罗教秘传兽丹,玄真宗几位长老都曾专门前来查看,分别探查后见无异常,才让朱顼继续照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