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闻言,喟然长叹道:“朕登基御宇二十一载,无一日不是胆战心惊,在这深宫内院若无几个得用的人,便是一个宫女都可以趁朕熟睡之际轻易地取了朕的性命。当日在安陆做藩王之时是何等逍遥快活也怪朕听了你那番言语,才致今日这般骑虎难下的窘境!”
“陛下,当日臣以曹孟德之言劝诫陛下,陛下可还记得?武宗无后,龙气南移,方有陛下由蛟化龙这一番际遇只是其中凶险自然比寻常太平天子更多一些,如今潜龙在渊之时即将过去,陛下马上也将要龙腾于九霄之上了。”
天家无私,嘉靖之所以对张霸凌如此信重,并不完全顾念旧情。当年武宗正值壮年,只不过偶然落水,天下皆以为无事,只有张霸凌偷偷潜入嘉靖王府,对嘉靖说武宗定然活不过明年三月,要嘉靖早做准备不要让其他藩王捷足先登。
当时嘉靖还是兴王,听说此事立刻骇得面如土色,立刻便将张霸凌关进了大牢。不过还是悄悄上了心,一直留神打探京城的动静。直到来年三月武宗驾崩,谷大用从京城出发来接他去继位的时候,嘉靖这边也早就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嘉靖想着往事,看向张霸凌的目光复杂难明,忍不住口中喃喃念道:“龙能大能能升能隐大则兴云吐雾,小则隐介藏形,升则飞腾于宇宙之间,隐则潜伏于波涛之内。龙乘时变化,犹人得志而纵横四海。龙之为物,可比世之英雄。夫英雄者,胸怀大志,腹有良谋,有包藏宇宙之机,吞吐天地之志者也”
“国师,你再为朕推算一番,到底何日才是朕扫清妖氛、澄清玉宇之时。”
张霸凌叫苦不迭,暗道:“我要是真有这般本事,又何必在乎这区区人间富贵?”他心思百转,装模作样掐算一番,最终咬牙说道:“便在真君与厂公决斗之后不过此事还有一些阻碍,陛下要提防小人从中作梗”
张霸凌最后这句话,却是为了给自己留一些转圜的余地。说到这里,他把脸憋得通红,然后咬破舌尖,让献血从嘴角流出,自己只作未知。
“微臣泄露天机,怕是不得永年!”
嘉靖看他这般模样,心中大是动容,连忙纹身宽慰。
张霸凌趁机告退,形色匆匆,差点被门槛绊倒。这些细节落在嘉靖眼里,不由对张霸凌的忠心更加赞许。
在方泽宣布闭关之后,郑陆离便留了心,见袁雄送饭之时,每次都会带上一壶好酒。心中暗暗纳罕:“若是泽哥助大师兄突破,怎会每日美酒不断?糟了,这小贼摆了一个空城计,却是把我们都蒙在了鼓里,自己却不知跑到哪里快活去了。”
她越想越不对,当下便召集任盈盈、曲非烟、仪琳,怒气腾腾杀上了思过崖。等她四人上得崖来,令狐冲宿醉刚醒,见着四女对他怒目相向,令狐冲当即和盘托出。
“几位弟妹,掌门师弟此去京城凶险万分,真不是去逍遥快活去了”
曲非烟在华山待得最久,她与令狐冲十分相熟,其他几人不好说他,她却满不在乎。
“大师兄你与他是一丘之貉,我们信你不过。退一步说,我们是他妻子,哪有丈夫赴险,妻子却在家里高乐的道理?难道便只能拖他后腿吗?我们也去京城!”
曲非烟这话一出口,三女齐齐点头附和。
令狐冲有些为难地说道:“可是掌门师弟要我看顾你们,我是断不容你们下山的。”
郑陆离剑眉一挑,朗声说道:“大师兄,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若是泽哥死于何若虚之手,那何若虚腾出手来会放过我们吗?我看不如点齐人马与他决一死战!”
令狐冲踌躇难决。
任盈盈也劝说道:“陆离说得有理!我们快马加鞭一路先行,大部队随后接应。若事不谐,则大闹京城!”
任凭几女说得天花乱坠,令狐冲只是不允。
曲非烟眼珠一转,对着仪琳耳语几句。仪琳点点头飞速下崖,不过一个时辰,便带着岳灵珊上了思过崖。
然后令狐冲蹲在角落,眼巴巴的看着五女意气风发,安排进京事宜。
稍后计议已定,便又封不平、和丛不弃坐镇华山。令狐冲领着几女先行,袁守诚带着一众精英弟子为中军,莫大先生点起五岳派一派精干,共计一千五百余人浩浩荡荡齐往京城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