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正是寅时与卯时之交,大概五点钟的时候。整个门派还没完全醒过来,到处都是鸟雀的鸣叫声,伴着初春清晨的微凉,寂静中带着勃勃生机。
王大王一边走一边内心矛盾,不知道这个时间是应该直接去办公还是应该回去睡个回笼觉。
此时他正好路过学堂,听到其中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于是搭头一看,竟然是常老秀才正在读书备课。
“常老师!”王大王恭恭敬敬地鞠了个躬,“这么早就来备课,老师的师德让学生仰慕。”
“哈哈哈,你起的挺早啊王掌门,”常明登爽朗笑道,“我年纪大了起得早,你这么年轻,正是贪睡的年纪,怎么不多眯一会儿去?”
王大王想起了早晨见到的血腥场景,心中突然想到,不然把这件事情跟老秀才说一说,看看这位能不能指点一些人生经验,也许能解除疑惑呢?
“正好我有事情想要向老师请教…”王大王昨晚的逃狱案子跟常秀才讲了一遍,希望对方能有所指点。
“这个啊,没什么好奇怪的。”常明登轻抚胡须道,“但凡乌合之众,暴乱起来大抵与此相同。”
王大王挠了挠头,“您这话什么意思?”
“以老夫这一生观察,凡是那些不学无术的下里巴人,大都心智不甚健全,与其说是人,倒不如说是牛羊更为贴切。
他们缺少学问,鼠目寸光。他们凡事首鼠两端,多谋少断,见利忘义,爱慕虚名。
他们面对强者的时候,温驯乖巧又听话;但当他们面对弱者的时候,残忍凶狠又不啻虎狼。
他们结成的党羽,形成人众时,总会把他们原本就有的缺点继续放大。所以当这些乌合之众聚在一起时,他们的智力会进一步下降,直到整个群体都变成丧失理智的疯子,做出不可理喻的蠢事来。”
王大王皱了皱眉头。他并不甚同意常老这番话,但是也找不到合适的方法反驳,只得说:“这和昨天的凶杀案有什么关系?”
“关系很大。乌合之众虽然愚蠢,但是他们有强烈的盲目从众心。你们管理囚犯的方法太扁平,导致他们形成了乌合之众的结构,又没有配置足够的人员管理他们,所以他们才会异心四起,纷争不断。”
“……按照您的说法,我应该怎么办?”王大王决定听一听再说。
“很简单,和牧羊一个道理,找一条头羊就行了。你们已经给囚犯分了组,接下来只需要根据对方‘顺从’的程度——比如你们可以设置一个通过劳动成绩打分的机制——评选出组长,再通过组长对剩下组员进行间接管理,你只要管理这些组长就行了。
给组长一些饵食,给他们一些超组员待遇,他们会把事情办得十分妥当。”
“这样有效么?”王大王对全侠派的管理从来都是扁平的,没有明确的分级,所以对这种阶层模式有些陌生。
“很有效。组长为了自己的优越地位,会不断加强对组员的支配,而组员们也会自发地形成以组长为核心的群体,孤立那些不服从组长的人,倒逼不听话的家伙学老实一点。”
大概也只能这么办了吧?王大王叹了口气。
“看得出来你心有不忍。但是放眼天下,即便是古今圣王,做法也不外乎如此,”常明登继续劝说王大王,“汉武帝设十三州,每州最高统领为刺史,后改名为州牧。你可知‘牧’字什么意思?”
“……为天子牧民。”王大王听说过这个。在皇帝眼里,百姓与牛羊的确无异。而各级文臣,就是替皇帝“放牧”百姓的人。
“另外,”常明登还没说完,“你还可以评选出每组最差人员,削减他的报酬,默许所有人排挤甚至欺凌这部分人。这样,你对囚徒的管理会更加轻松。”
王大王听完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这也太突破下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