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西垂,苍茫旷野内目力所及,皆无人影。唯有管道上一辆乌蓬马车正在疾驰。
黄捕头忧心忡忡地看着闭目而坐的温子琦,几欲张口询问,又恐惊了他的好梦。便撩开侧帘望向车外。
有道是心境即意境,如果此时他没有这么多烦心事,恐怕从眼前的景色也能称之为美景。可如今他心烦意乱,看着满目苍凉的旷野,只换来一声长叹。
“黄捕头这一声长叹,好似有万千愁绪啊。”
“温兄弟,原来你没有睡着。”黄捕头闻言,连忙放下手中的帘子,扭过头来看着温子琦,说道“这几日确实有点麻烦温兄弟了,所以适才看你双目微闭,认为你是在休息。”
“这是哪里的话,”温子琦淡淡一笑说道“能被黄捕头赏识,尽一点绵薄之力,也是我的造化。”
“啊,哈哈哈,温兄弟你真是太客气了,”黄捕头闻言一愣,连忙打了一个哈哈说道“就凭你和秦大人的关系,我黄某高攀都来不及,哪敢说是赏识呢。”
温子琦淡笑视之,微微地摇了摇头说道“刚才听黄捕头的一声长叹,想必是有什么烦闷之事吧,不妨说出来,看我能否帮您排忧解难。”
“关于案情疑点,黄某自当是一一讨教,”黄捕头无奈地尬笑一声,说道“若要是黄某个人的日常琐事再拿来麻烦温兄弟,那岂不是太过于麻烦您了嘛。”
温子琦目光柔和地看着他说道“瞧你这话说的,路途遥远一路沉闷,说出来你心里面自当舒坦许多,待会到了义庄也可以心无旁骛地查案子。这于公于私都是好事。”
“说的也是,”黄捕头微微点了点头,长吁一口气说道“既然温兄弟不嫌老哥嘴碎,那就不妨听听我这一肚子苦水?”
温子琦眉若春风,笑吟吟道“有道是苦尽甘来,苦水全部倒出去,才有地方盛放喜悦之事不是吗?”
黄捕头闻言一定,伸出大拇指赞赏道“没看出来,温兄弟年纪轻轻竟然有这般真知灼见!”
“哪里哪里,黄捕头又在捧我了,”温子琦连忙摆了摆手,笑着说道“不知黄捕头是为何事烦闷不已?”
只见黄捕头双眸皱成一团,一脸决然之色,说道“罢了罢了,我也不把温兄弟当外人,事情是这样的,我乃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士,家境不算富裕,但是也不至于饿肚子。小时有一表妹,二人感情甚好,不是有句话形容我们这种关系吗,我这一时竟然忘记了叫郎什么什么的。”
见他语塞,温子琦笑着提醒道“黄捕头是想说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吗?”
“对对对,”黄捕头抚掌一笑,接着说道“就是这句,原本双方父母约定好,待成年之日,就让我二人共拜天地,携手共渡一生,可是…”说到此时只见他微微摇了摇头,叹息不语。
“可是造化弄人?”温子琦双眼微眯,淡淡地说道“将你二人分开,未能喜结连理。”
黄捕头惨然一笑道“喜结连理,简直是痴心妄想。”说话间只见他的脸色骤然一变,冷冷地说道“少年时期的我,也曾有过行侠仗义的英雄梦,博得一世侠名。于是我便辞别父母高堂去拜访名师,可是天不遂人愿。”
“名师岂是那般容易寻得,是不是又败兴而归了?”温子琦叹了一口气,嘴角含笑地说道。
“何止是败兴而归,”黄捕头背靠车棚,面上浮起一丝略带沧桑的笑容,说道“几年之后回到家,早已物是人非。昔日两小无猜的她已穿上嫁衣成了他人新娘,就连家中高堂也已做古。我这叫一无所获吗?”只见他双眸充满血丝,一脸哀伤地看着温子琦。
“世事无常,有些事情总是让人始料未及,”温子将眼一闭,似有所感地喃喃道“一念天堂,一念地狱,世间上很多事就是如此。”
黄捕头闻言一愣,一脸疑惑地看着温子琦说道“温兄弟年纪轻轻,竟然说出这般偈语,着实有点让我匪夷所思。”
“黄捕头,你又在拿我开涮了,”温子琦将眼微闭,一副慵慵倦倦的样子,说道。
见他沉默不语,黄捕头也不再说话去打扰他,静静陪坐在一旁,仿佛也在想什么心事似的。车厢慢慢地晃动着,两个人的肩膀时时轻轻碰在一起。
良久之后温子琦见他不再说话,便将眼睁开,一脸疑惑地看着黄捕头说道“黄捕头你没明白我的意思。”
“我当然明白,”黄捕头眼中闪着颇有兴味的光芒说道“你是不是想说既然不能在一起,那就唯有默默地祝福与保护。不瞒你说,我就是这么做的。就像眼下这件事,我便没有对她说。”
温子琦闻言一顿,眸色幽深,疑惑地问道“眼下之事?你是指?”
“悦来酒家碎尸案,”黄捕头面无表情地说道“死者就是她的夫君。”
“什么意思?”温子琦闻言一愣,疑惑的看着他说道“你认识这位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