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端之上,一老一少相对而立。
他们脚下是一个半通透的圆盘,无数金色的梵文流动着,彼此逆行,层层叠叠。
陈兴低着头,看着脚下流动的梵文。这是他第一次近距离看到传说中的“黄金罗盘”,很是好奇。
“陈统帅……”拉姆斯登的声音将陈兴拉回了现实。
“近日身体可好,那深渊烙印可还有不适?”拉姆斯登关心地问道。
“还行。”陈兴点头答道,心里却有些忐忑,因为对方明显是在提醒他,“上次帮了你忙,可还记得?”
“还行就好,还行就好……”拉姆斯登重复着,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露出慈祥的微笑,说道,“我记得你是佛永琪的弟子,有空也可以回来学院多走动走动……”
“下次回来,就到我院长塔喝茶,你看可好?”拉姆斯登抛出了橄榄枝。
“院长大人日理万机,时间宝贵,学生不敢随意叨扰。”陈兴说道,他绝不会被一碗茶贿赂。
“陈同学,今天这件事情,你一定要帮我!”暗示不行,就来直接的。作为世界守护者,拉姆斯登的效率一向很高,绝不拖泥带水,直入主题。
“这……”陈兴用力地挠了挠头。“陈统帅”变成了“陈同学”,这是要拿裙带关系来压他了。
可再怎么说,他也是受过别人恩惠的,不可能忘恩负义,当即抱拳行礼,郑重其事地说道,“只要院长大人有需要,学生一定倾尽全力,只是……”他顿了顿,“学生人微言轻,不知道有什么可以帮上院长大人的?”
“嗯……”见陈兴态度端正,拉姆斯登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说道,“今天的事情,我们来就事论事。”
“银爪公国单方面破坏荣耀决战,确实是犯了严重的错误。”
“但是,因为做错一件事情导致灭顶之灾,也有些过头了。”
“量罪定刑,本就是法律文明的体现,就像一个人偷了个苹果,不至于绞刑处死。”
“银爪公国,毕竟是一个拥有三千万多人口的中小型国家。如果因为个别人的错误,导致全盘崩溃,实在有违公平原则。”
“王者宣言的本意,就是在个体实力差距悬殊的情况下,尽可能公平地对待每一个人。”
“不会因为至尊武力的存在而导致普通人失去他们的社会价值。”
“银爪公国犯了错误,就让他们接受处罚,付出相应的代价。这个代价可以是错误的几倍甚至十几倍,但不是不顾一切客观原因,直接判死刑。”
“你说是吗,陈同学?”拉姆斯登注视陈兴,问道。
“这个,道理是这个道理……”陈兴的回答有些敷衍,因为拉姆斯登说得有理有据,他无法反驳,可他的立场又不允许他同意对方的观点。
显然阿丽雅就是要借助这件事情,绕过王者宣言,直接用她的至尊武力征服银爪公国,而他也可以减少部下的伤亡,免去一场恶战。
“四年前,恶魔公主晋升天位,为报母仇,一念之差,火烧乌鸦市,造成十万多人直接死亡,数百万人流离失所……”
“如果你真心为你的主上好,就应该劝她省身克己,重塑仁君形象。”拉姆斯登说道。
“你说的有道理,但是你看我……”陈兴指着自己,有些无奈地说道,“我就是她手下的一个小兵,还能怎么样?”
“不,你可以说服她!”拉姆斯登十分肯定地说道,然后停顿了一下,“或许,你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能够说服她的人。”
“真的假的,我自己怎么不知道。”陈兴满脸的不相信。虽然他是“炎魔一血”的拥有者,但他还没自大到,觉得自己因此就能掌控一个至尊强者了。
“我见过很多人,很多事,看人的眼光还是有的。”拉姆斯登说道,“我不知道你们的具体关系,但我能从她看着你的目光中感觉到,你对她来说是一个特殊的存在,不同于她身边的任何一个人。”
拉姆斯登伸出手,轻轻按住陈兴的肩膀,“只要你能说服阿丽雅,放弃攻击银爪,就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啊!”陈兴吃了一惊,随即面露犹豫。
世界守护者的一个人情,不得不说,非常有诱惑力。
如果有一天,他要佣兵立国,能得到拉姆斯登的支持,成数肯定高了一倍不止。
当然,这个前提是不能得罪阿丽雅。因为阿丽雅才是他真正的靠山,其他人都只是助力,而非核心支撑。他这点看得很清楚。
但也确实如拉姆斯登所说,现在阿丽雅最重要的是重塑仁君形象,淡化乌鸦市大火的影响。如果她再添杀孽,将来只会是一个人人害怕的暴君,统治很难长久。
古往今来,又有几个暴君是能得善终的?
答案是没有。
民可载舟,亦可覆舟。
阿丽雅就是再强大,也是血肉之躯,并非不死不灭。她也要吃喝拉撒,要睡觉,若是众叛亲离,刺客就会有机可乘。
何谓君王?
民心所向,四海归一,即为君王。
可是,他真的能说服阿丽雅吗?
他正犹豫着,拉姆斯登忽然开口道,“不用再想了……”
“你已经成功说服她了。”
“什么!”陈兴整个人都懵了。
“你自己看吧。”
拉姆斯登挥了下手中的长杖,黄金罗盘降下云层。
环眼望去,四处空荡荡的。